2007年6月2日星期六

《小江湖——门变》

1 评论

一望无际的梨林中,一座雅致的小屋绝世独立。似乎将尘世的喧嚣远远的隔开了。小隐隐于林,想来这里必定有人隐居着。


  古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素鸡豆腐,筷子停在了半空。


  "怎么,我做的菜如此的好看,让你舍不得下箸?"赏儿娇嗔着。


  "不,这菜是徐叔最喜欢吃的。虽是豆腐,却有鸡味,明明是素菜,听起来好象荤鸡。"他赞叹着,夹了一块放金嘴里,细细的品着。


  赏儿微笑的看着他:"又想徐叔了?整日听你念叨他,不如你回去看看他?如果他愿意,接来与我们同住,也免了你的牵挂,不是两全其美吗?"


  "对不起,赏儿。我既然娶你,就不会再回那里了。徐叔…他是不会离开师傅的。世上谁都会离开师傅,只有他不会。以后,我不会再提他了。"说着,抓起了赏儿的手,似乎在下着保证。


  赏儿扑哧一笑:"你呀,徐叔的故事你已经将了几千遍了,以后怕是没有什么新鲜的可说了。"


  是啊,他古风何时絮絮叨叨的如同没牙的老太太,日日重复的诉说着过去?这本不是男子作风,但是,有赏儿在托腮倾听,不厌其烦。他们如同老夫老妻般,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过去。这也是一种平凡的幸福吧?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有妻有家了,有浓的化不开的情了,从此淡了江湖。


  春寒料峭,明亮的天地间一股凉气依旧在流淌着。窗外,那梨树乌黑的树枝上已经鼓起了无数的花苞,浅浅的绿若有若无。生命是不惧寒冷的。当第一阵春风轻轻拂面时,他们就已经开始复苏了。生灵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古风一袭白衣立在窗口,看着梨树枝那丑陋的枝桠,不禁叹了一口气。想要欣赏梨花胜雪的美景,就必须学会忍耐它乌黑粗糙的模样。


  要等待,才会知道最终的结果。


  古风五指一紧,微微运力,再伸开时,手心原来那张便笺已经化成一撮细腻的白灰,随风飘散,瞬间无影无踪了。


  "赏儿,明日打两斤好酒。"他轻轻的吩咐着妻子。


  赏儿抬眼微微一笑,手里的针并没有停下,她依旧密密细细的缝着衣服。


  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享受。只是,他还能享受多久呢。明日,三师弟又要来了。他又想叹气了。一抬头,明净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风起云涌了。


  树下,赏儿一个不小心,针尖刺进了她细嫩的手指,一阵刺痛。她默不作声的将那滴渗出的血吮了去。


  三师弟莫追直直的盯着二师兄古风,他的目光热烈而执著,一付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古风却不去看他,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刺杀师傅,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他们都是一流的杀手,但是他们也只是师傅的徒弟而已。纵然他们师兄弟联手,屠狮行动计划的再周密,也是一着险棋。


  末了,古风丢下两个字:"不去!"便走进了内室。


  莫追哀叹了一口气,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么?二师兄总是逃避,没有他,这个计划就好比一个桌子只有三条腿。


  三条腿的桌子还能称之为桌子吗?


  他就着剩菜,将凉酒一饮而进。二嫂做的菜果真美味,跟徐叔有得一比。收起碗蝶,送进厨房,赏儿正在洗手,那纤纤十指在水中如同一根根羊脂美玉。她的手指又细又长,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莫追轻轻的放下碗碟,赏儿浅浅一笑,眉眼间,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透。莫追神情恍惚了一下。


  如果劝不动二师兄,那么说动二嫂总是可以的吧。


  自古以来,女人的力量都是不可忽视的。师傅不就是一个例子吗?因为他爱的女子不喜欢他,所以才会性情大变,恨那些成双成对的神仙眷侣。三师兄弟这些年来被迫刺杀了多对夫妻。连自己亲手创立的门派也取名单门,形单影只的意思。


  红颜祸水。


  "三师弟,这次,我送送你,如何?"赏儿忽然开口。


  莫追楞在了那里。他的心思都被她看穿了吗?无妨,这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几日后,当古风看到停在窗口的那只鸽子时,眉头不自知的皱了起来。那鸽子却也不理他,自顾的梳者那身灰色的羽毛。


  那鸽子等了一阵,不耐烦的飞到他肩上,伸出右腿。


  古风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连鸽子都和三师兄一样的难缠啊。他取下了鸽子腿上的便笺,依旧是一样的内容。


  这一次,他能避开吗?


  "赏儿,明日打两斤好酒。"他兀自吩咐着,一回头,才发现屋内只有他一个人。


  窗外,赏儿已经挽了个小菜篮向林外走去。


  今日,是怎么了?


  古风坐在桌前,看着赏儿又端了一盘菜出来,不禁蹙起眉头,道:"赏儿,菜是不是太多了?"


  赏儿微微一笑:"上一次,三弟把菜都吃光了。这次一定要充裕点,若是饿坏了你的肝胆兄弟,倒显得我小气!"


  古风不由得也笑了。喂饱丈夫也罢喂饱丈夫的朋友的女人才是一个好妻子。这话果真不假。


  就这样看着妻子忙来忙去,也是惬意的事了。赏儿的笑忽然凝在脸上,他回头,三师弟已经等在窗外了。他的身后,大师兄伊白正面无比表情的看着他。


  古风的心忽得沉了一下,开始无名得紧窒起来。那是压力,来自同门师兄弟的压力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赏儿悄悄的退出,将这斗室装载的世界留给男人们。


  几日不见,三师弟的眼神已不似以前那么澄亮了。而大师兄却依旧保持着沉默。就是这么凝滞的空气让古风也抑郁了起来。身边的人尤其是你最在乎的人不快乐,你又如何能欢快起来?


  伊白本身就是一个内敛的人,不善言辞,只善暗器。另人防不胜防。莫追热切的盯着古风:"二哥,这一次,你一定要同我们一起。因为,因为,徐叔已经不在了。"


  徐叔已经不在了?古风的脸瞬间阴沉了起来。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是师傅啊。他连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徐叔都不放过!"莫追步步紧逼:"只是因为徐叔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妻子。他自己已经练功联得走火入魔了!"


  妻子?古风打了个冷战。梨树下,赏儿依旧在缝着一件绨色的小衣。


  师傅连徐叔都不放过,会放过他和赏儿吗?


  "已经忘了徐叔的养育之恩了吗?"伊白将一个匣子拍到桌面上,一把打开,里面确是一些孩童的玩物。


  三人的眼睛都湿润了。这些东西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徐叔却视若珍宝。师傅传授了他们武功,徐叔却是真正手把手把他们养大的啊。


  "如果这都不能让你下定决心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的身世了。"伊白只好吐出了自己憋了多年的秘密。语出惊人。


  古风与莫追面面相觑,大师兄比他们大几岁,莫非他还保留着加入石门前的记忆?他记得什么难过的事吗?为什么他的眼神忽然阴霾了起来。这些年,他虽然韬光养晦,却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的神情。


  伊白静静的看着窗外:"我们都是被灭门后,无家可归才被师傅收留的吧?你们可知是谁下的手?"他的眼里有一股愤怒的热流在窜动着。


  他已经忍了很多年了,也已经伪装了很多年了。在这两个同命相连的师兄弟面前,他的泪就要掉下来了,模模糊糊中他看见满地的血水一样流动着…


  "那日,我生了病,高烧不止,人都烧糊涂了。他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哼!可是我都记得!"说罢,一把撕开胸前的衣服,那上面无数条刀疤横七竖八的狰狞着。"每一年,我都要割一刀,提醒着自己。你们呢?我们是不是要为那些死去的亲人做点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光辣辣的瞅着古风。


  "七日后,单门后山练武场。不管你去不去,我们都会行动!"抛下狠话,伊白便拂袖而去。莫追渴求的看了他一眼,也随之走了。


  古风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徐叔保管的那些玩物。七日后,他去还是不去?


  夜晚,安静的月光白练般洒在窗棂上,洒在床上。古风睁着眼看着那窗口,上面还隐隐的映着梨树婆娑的影子,渺渺茫茫。身旁,赏儿枕着他的肩膀,白净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切如此的真实,又如此虚无,梦一般不真实。


  如果说他还有一丝犹豫,那…只是为她;如果下定了决心,也是为她。他的赏儿,他的妻…给了他多少的温柔啊。


  这尘世中,仿佛只有那梨花般白净的娇容是他最留恋的了。


  他不舍。


  如果没有尝过幸福的滋味就不会如此的眷恋了。


  赏儿忽然睁开眼,盯着古风:"相公,你还没有决定吗?"


  "你让我去,我就去。"


  "我不让你去,你还是会去的。"赏儿在心里补了一句。她扑哧一笑:"你们男人啊,总是自作主张。罢了,这一次听你的,只是以后,什么事你都要依我,好不好?"


  "好!如果我能回来,什么都依你。"


  "你一定能回来的。"


  次日,古风挖出梨树下埋的剑,那上面已经锈迹斑斑了。本以为今生再也不会碰它了。没想到…抑或是埋它那日就知留它有用呢?


  古风也想不明白了。江湖就是这样,有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得片刻安宁;有时只有重握屠刀,才能无愧于心,才能长长久久的平安。


  赏儿端过一盆清水,递给她一个丝帕,让他擦剑。他的剑是世间极品"风剑",剑薄如纸,削铁如泥。可是那丝帕所拭之处,竟没有半点破损。


  "好奇怪的丝帕!"古风纵横江湖多年,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江南黄家的东西,自然非同凡响。我当日顺手牵羊。啊,差点忘了,我给你做了件甲衣,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说着,便将那件她绣了多日的霞色甲衣递于他。那甲衣的料子更是奇怪,贴着身子,软软凉凉,随形而动。却又没有一点缝隙。


  古风也不再问,江南黄家的织品,是江湖上另一个传奇了。赏儿是这个世上最真心对他的人了。他可以怀疑任何人,除了她。


  七日已到,他还是提着剑出了家门。一步一步走出她的视线,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他知,赏儿必定是含泪目送着他。


  穿过梨林,赏儿一定看不见他了。他回头,林中的小屋若隐若现。梨树上的花苞又鼓胀了些,似乎在攒着一股劲准备展现最美的模样。不知他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看见那梦一般雪白的花儿,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回来…


  截住纷乱的思绪,古风蓦然转身,奔向单门。


  古风一步一步的走向后山,一如十几年前,徐叔牵着他的小手上山时的模样,而今,物是人非。


  后山上,有一大块平地,是他们师兄弟以前练功的地方。而今,这里竟有些荒废了。那棵歪树下,石桌旁,徐叔仿佛还坐在那里,泡着一壶铁观音,那纯浓的茶香仿佛还在鼻边缭绕着…


  他抚摩着冰冷的石凳,上面已经没有徐叔的体温,那个沧桑的老人,一直如父亲般照料着他,自己又回报了他什么呢?世间最易欠的就是人情了,更何况那种情已经演变成了亲情。乌鸦反哺羊跪乳。自己呢?大概惟有报仇才能求得一点心安吧。


  正沉思着,就见地面上那一层薄灰微微的浮了起来。师傅来了。而且他的功力似乎又进了一层。当今世上,能叫尘埃都胆颤的人屈指可数。


  呆了一下,古风缓缓的抬起头,该面对的如何能逃得掉呢?他看着师傅,看着当今的单门门主沈醉。沈醉的旁边,伊白与莫追各立两侧。


  很好,看来他们已经成功的"出卖"了他,将师傅引到此处。但是,为什么,面对师傅时,他不能坦坦荡荡呢?


  "风儿,你终于回来了。"沈醉面无表情。当日古风奉命前去江南黄家为他索取"流霞絮",却一去不回。只是为了一个女子啊。他背叛了他。这种作风跟他当年还真是相似啊。


  沈醉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我都快要忘记你了。如果你不回来,我们师徒也不用刀剑相向了。毕竟…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奇特的神情。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痛失一切后的悲哀,连古风也猜测不出了。


  古风一撩袍子,就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再站起来时,那柄风剑已经出鞘,呼啸着直刺沈醉的咽喉!这一招叫"一剑飞血"他从未失手过。


  沈醉微微一笑,他修炼的是"凛然剑法",敌人来犯时,他自巍然不动,稳如泰山,凛然御风。练到极致时,身体刀枪不入,而脖颈,确是名门之一。


  就在那风剑要刺入沈醉的皮肤时,沈醉一伸右手,动作极其的优雅,如秀女拂发,两根手指不知何时已夹住了那雪白的剑身。登时,古风执剑的身躯竟横在半空,寸步不得前进,虎口镇得一阵麻酥,差点支撑不住。


  沈醉一声冷笑。自己教出的徒弟,一招一式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他微微运力,正欲将古风热闹感弹出,就见古风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奇观的笑,错愕之间,两股剑气从背后直逼他的后心。


  灭师行动此刻才正式开始。


  顷刻之间,沈醉进退两难,前有风剑紧紧相逼,牵扯住他的右手,后有莫追与伊白双剑相刺,这三个人都算计好了。人心难测啊。沈醉大吼一声,左足点地,向右掠入空中,瞬间四人形体错乱了起来。


  古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白色衣袍包裹的身子大鸟一般坠落。他的剑还在师傅的指间,腿向右一扫,这一着"横扫前军",用得却是腿力。沈醉仓皇之间,张开双指,风剑立获自由直取沈醉的双目。沈醉一侧头,避过。后背却被莫追与伊白震伤内脏,一口甜腥血气涌上喉头。沈醉双脚一蹬,如雄鹰展翅,扶摇直上。


  片刻之间,情势大变,莫追与伊白的剑来不及收回径向古风冲去。好古风,以剑支地,一个下腰,如贵妃醉酒,两把剑擦着他的腰侧掠过。还好,只有外袍被剑气划开两道口子。


  三人重新聚首,相视一笑,那沈醉已如白鹤晾翅般落与歪树之上,冷眼睥睨着他的三个爱徒:"你们何时变得如此的团结了?"


  莫追性急,张口就嚷道:"师傅,我们不想再听你的命令乱杀无辜了,拆人鸳鸯的缺德事,我不干了!"伊白与古风轻轻颔首,表示默同。


  沈醉向伊白看去,他素知莫追虽然机灵,却都是些小聪明,如今敢公然造反,一定是受了蛊惑。古风沉溺与美人乡,不理门中争斗,那就剩下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伊白,只有他的心思难以捉摸。自己怕是养虎为患了。


  那伊白也不回避他的目光,两人冷冷相向,他缓缓的吐出几个字:"灭们之仇,我若不报,何以为人子?"这句话竟象是在胸腹酝酿了十几年,每一字都吐得咬牙切齿,看来他对沈醉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着世界上很多事情可以被时光慢慢的磨灭掉,但是恨意和情义一样,愈久愈浓,愈久愈难以化解。


  古风看着那棵歪树下的石桌,哀哀的说:"如果徐叔还在,就不会有今日了。"


  徐叔?


  沈醉长叹了一口气,道:"悠悠廿载影相随,落落孤身无人追。"又看向伊白,对方则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算是默认了。


  徐叔这两个字已经成功的挑起了古风与莫追的火气,两把剑闪电般的向沈醉袭来。沈醉却跃过两人的肩头冲向伊白。只是他的步履已经有些慢了。


  是开始时被剑气所伤还是为追随他多年的老朋友的暴毙而心伤呢?又抑或是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孤单呢?孤独到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


  孤独不是剑,而是一根刺,长在心上,刺得人万念俱灰。但是他还是出掌了。那掌如乌云压顶般向伊白的胸劈去。


  毕竟是慢了一点,只有一点,就在那一点之间,古风的剑刺入了他的脖子。他的得意弟子啊,得尽他生平绝技的古风啊,对他下了手。


  这一剑,果真是一剑飘血,血直直的溅到伊白阴暗的脸上。沈醉的手还覆在他的胸前,其实是钉在那里。沈醉的眼还透着惊讶。自始至终,伊白的脸都挂着笑,在古风刺中沈醉的瞬间,伊白的剑从沈醉的掖下直插入莫追的胸膛!可怜的莫追带着满眼的问号和不相信倒在了地上。伊白喷了一口血,委顿在地。


  不知那血是为谁而流?


  "为什么?"


  古风冷冷的看着地上挣扎的伊白,忽然有些不认识这个同自己一起长大,自己一直视为兄长的人。


  他的风剑虽快,却不至于让师傅顷刻毙命。真正让他死不瞑目的是他自己那一掌,那一掌虽打在伊白的胸上,却也被伊白衣中的暗物所伤,掌越重,中毒就愈深。他的手已经变成黑色了,如他的生命一样,永远的坠入了黑暗之中。


  那里也许是一个桃花源,让他可以从情海中得到永远解脱。


  只是大师兄为什么要杀莫追?亲如兄弟般的莫追?


  "你问我为什么?"伊白反问着,大笑起来:"我们有一样的不幸,为什么只有我记得,只有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的深渊?你们却忘记了…为什么师傅把最厉害的武功都传授与你?为什么徐叔那么宠爱你们两个?为什么他们都遗忘了我?老三死了,我就是新的门主了。"


  得不到爱的人就会生出无限的恨来。


  古风看着伊白变形的脸,静默无语。他们都疯了,疯得只有恨了。


  他轻轻的转身,他只想离开,离开那两具冰冷的尸体,离开那腥红的血,离开那个不幸的疯子。他忽然很想见赏儿,想细细的品她嘴角那抹柔媚的笑。


  仿佛世间只有那个梨花般的女人能让他呼吸,能让他觉得世间还有纯净。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伊白冷笑的声音刺进他的耳膜,同时一把剑裹者杀气、愤怒、嫉妒凭空向他的后心扑来。


  古风闭上眼,如此死去,倒也是一种痛快的解脱。


  但是那预期的痛楚并没有到来。剑尖只是震得他有点麻意,随后,咣铛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没有死,那把几乎倾注了伊白所有力量的剑只是划破了他的外衣。那些衣服都是赏儿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缝的。


  伊白错愕的瞪着他和他身上露出的那件霞色马甲。三个字脱口而出:"流霞絮?"


  古风也愣住了,师傅一直想得到的武林至宝,他杀了黄家满门都没有找到的流霞絮为什么会穿在自己身上?


  伊白两手在胸前一撕,两个碗口般大小的黑铠片正好罩住心肺,上面无数的尖刺上还粘者师傅的血。


  古风忽然觉得很冷,记忆中最温暖的一部分开始消散…消散…


  "哈哈,"伊白大笑着:"弟妹既然能送我'刺铠',自然会给你更好的宝物了。二弟,你有'流霞絮',我有'刺铠',今后我二人共同执掌单门,独霸武林,如何?"


  独霸武林?古风不屑的摇了摇头,那是别人的江湖梦,不是他的。


  那,自己的梦又是什么呢?


  是满树的梨花,还是树下那个为他缝衣的女子?


  "你,好自为止吧,单门,毕竟是我们长大的地方。从此,我,退出。"


  伊白挣扎着站起来,恍恍惚惚,做梦一般看着古风白色的衣衫渐行渐远。时至今日,他才似乎有点明白自己的这个师弟了。


  那种淡泊,是自己再活一遍也不会有的吧?


  "师弟,我必须告诉你,徐叔,不是我杀的。有人告诉我,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我想,你知道她是谁。"这个黑锅,可能会变成一根让古风"惦记"自己的刺,所以,他不能背。


  古风的肩头颤动了一下,再也没有回头。


  绿草已经铺满了去时的路,梨林已经在眼前了,盛开的梨花把这里变的如同一大朵洁白的云。他的心却怯了。


  每走一步,就离家更近一步。踟躇着,穿行着,他已经无暇欣赏他最爱的花了,他的小屋已经在眼前了,他的妻依旧在梨树下缝补着。一袭白衣随风轻轻流泻着,衬托着她曼妙的曲线。


  她穿着他最喜欢的颜色,迎接着他的胜利,迎接接着迟来的审判。她依旧微微的笑着,只是多了一丝失意与惆怅,白净的脸凄美无比。


  "为什么…你还在?"古风站在她面前,心里甚至希望她已经走了,到他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那么,他就有借口放了她…毕竟,他们有过一段美好,或许很短暂,但却是他有生以来最温情的时光。


  "因为,这是我们的家啊。我要等到你回来。"


  家?


  古风环视了一下他们的小屋,多么温暖的地方,他却要亲手毁了它!


  古风把脸别向旁边,不去看她:"我只问你一句,徐叔是不是你…"


  "是!"赏儿直视着他,眼里没有丝毫的怯意,只有坚定:"只有杀了徐叔,你才会回去;只有你们三人合力,加上我黄家的宝贝,才能一举成功。你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吗?"


  黄家?流霞絮?


  他的眼前浮现出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的情景。


  他没有找到流霞絮,所以,他一直杀、杀、杀…直到他在内室看见了她。她一身凤冠狭帔,红得那么鲜艳,那么醉人,只是那张脸却是惨白的,上面泪痕犹在。


  "你是来救我的么?"她只说了一句话,他便在她的泪眼里收起风剑,将她带出了黄家,带进了他的梨林…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不是没有怀疑,却给了自己一个幸福的机会。


  "所以,你是黄家的人?!"他闭上眼,今时今日,为什么他还不后悔当日的选择?


  "是的,黄家唯一的活口,流霞絮的传人。"说出这句话,赏儿长出了一口气。秘密重见天日之时,也是人解脱之时。


  "你当日放了我,我亦以身相许,我们…两清了。如果,你要为徐叔报仇,那就来吧。"她闭上眼,等待着那迟来的一剑。


  古风举起剑,这一剑,他该不该落?


  这一剑,能斩断那些痴缠的恩怨情仇么?


  这一剑,他舍得落下么?


  梨花在枝头冷清的开着,雪般纯净的林中,只有这一男,一女,一剑,仿佛定格了般,静止在那里。


  一阵风吹来,无数的花瓣纷纷的飘落成伤心的雨…


(全文完)


...
阅读全文 ...
2007年5月26日星期六

屋里有只狼

0 评论

一、


  但凡有一线之路,大妞就不会进村去冒险,可眼下的处境让它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如果就它自己,那怎么还好说,可现在窝里还趴着四个嗷嗷待哺的狼崽子,这着实让大妞进退两难。


  大妞是一只身材修长的母狼,它的容貌在同类中是出类拔萃的。如果按照人的标准来衡量,它就是一个魅力无比的大姑娘。当然,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大妞无论从那个方面讲都有了质的蜕变,说句难听的的话,它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它未老先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住居环境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它实在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把自己赖以藏身的树林都砍光,更不知道这漫山遍野插着红旗干什么?这边填沟,那里挖岭,就是连地堰也用铁锨拍的流光,真是长颗草都困难,逼得大妞不得不三番五次的搬家。俗话说:搬一搬,穷三年。大妞虽然没有什么家产可带,但这遍地光秃秃的,自己不就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这种转来转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生活实在把大妞害苦了。


  其实它的难处还不止这些,现在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找不到吃的东西。它原先还有个伙伴,准确的说那个比它高半头的大灰狼就是它的第二任丈夫。想起那个强壮的它,大妞就止不住落泪。它死的太惨了;今年春天的一个下午,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它和丈夫正趴在山涧一快大石头后面吃一头小猪,那是丈夫刚从山那边一个叫橡子门的村里弄到的。尽管猪小点,但那个味道实在是太美了。因为贪吃放松了警惕,当发现身后两人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想跑也晚了;丈夫被打的脑浆崩裂,当场毙命;自己虽侥幸逃过一死,但断了一条后腿,造成了终身的残疾。后来,它凭着多年野外生活的经验,在橡子门村南山上找到了一个住处;那是半山腰绝壁下面的一个天然洞穴,虽然空间不大,但足以让它弓弓腰伸伸腿。更方便的是洞穴旁边的石缝里还往外渗着泉水。虽然不能充饥,但保持体内的水分是不成问题。再说,外部的环境也不错;它趴在洞内,透过遮挡洞口的松树空隙,可以望见远处的田野和村庄。就是白天趴在里面睡大觉,也不必担心有人偷袭,因为他们根本就上不来。


  大妞的伤就是在这里养的。它经常钻出洞,瘸着一条后腿去找东西充饥:比如草丛里的蚂蚱、玉米叶上的蝈蝈,山沟里的蟹子、青蛙等。当然也有幸运的时候,就像在山那边的草丛里一次就捉了五只还未睁眼的小野兔,还捉了两只山鸡,当然那都是晚上堵了它们老窝的结果。总之,大妞凭着强烈的求生欲望顽强的活了下来,身上的毛也勉强的退了一些。只是那条断腿始终流脓滴血,大妞没什么好办法处理,只能不住的用舌头舔。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倒了秋天,漫山遍野的庄稼、草丛、树林都成了大妞最好的庇护所。它经常利用这些天然屏障靠近村子,因为只有那里才有东西填饱它的肚子。不过由于受伤腿的限制,它也轻易不去冒这个险,何况它的肚子鼓得很大;怀孕是大妞始料不及的,因为这是它的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的一次。


  大妞的同伴死后,它曾数次呼叫自己的同类,但回应它的只有哗啦啦的树叶响和喳喳的蝉鸣声。现在看来要想有个伴,希望就在自己身上。大妞曾有过两个丈夫;第一个由于年老体衰没有留下自己的骨血。第二任丈夫,也就是那个为了改善生活,去偷猪给自己吃的那个灰狼,虽然英年早逝,但它在大妞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种子,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怀了孕虽然是件高兴的事,但大妞还是又点慌张,因为它不明白怀孕期间该怎样保护腹中的胎儿,更不知道生产的时候该掌握那些技术细节,结果临产的时候就成了一道它必须过的鬼门关。由于难产,大妞和它的狼崽几乎全军覆没。其实这一切就是它后腿上的炎症造成的;而造成炎症的根源就是那两个握着猎枪的人,可它又没有办法缴获他们的猎枪。后来,它总算逃过了一劫--产下了六个狼崽子。


  小家伙的降临,给大妞孤独、单调的生活带来了欢乐和希望;它自己仿佛泡在甜蜜的罐子里,忘了忧愁,忘了饥渴;它整天趴在洞中,反复转动着身体把这些还不睁眼的小肉团蜷在肚皮中间,生怕让风吹了,让虫咬了;它虽然是第一次当母亲,但它就像一个熟练的奶妈不厌其烦的用舌头舔舔这个,嗅嗅那个,真是和谐美满,其乐融融。


  不过这种好日子不长,因为大妞发现这些小家伙越来越虚弱,虽然都睁眼,但完全没有前些日子那生龙活虎的样子,究其原因,让大妞吃了一惊!它翻过身来瞅瞅自己干瘪的奶线就知道了原因的所在。


  现在它必须尽快弄到吃的。一想到吃它的肚子就痛起来,本来就不胖的肚皮,现在已经干瘪的贴在脊梁上,原本就没有退完的毛发没有一点光亮,更让它受不了的就是受伤的后腿肿的老高,还有后腚上那些嵌在肉中的枪砂粒粒都钻心的痛。大妞勉强的站起来,用鼻子嗅嗅那四个饿得爬不起来的小家伙,就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它们就会同前两天死去的那两个是一样的下场。想到死它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假如丈夫在世,那它一定会想尽办法弄到吃的,即使只有一条蚂蚱腿,它也会先填进自己嘴里,根本就用不着自己操心费力。可现在除了自己救自己,再没有谁会在乎自己一家子的死活。


  大妞转过头去,用舌头舔了一回泉水,感觉身上稍微好受了一点。而缠在身边的那四个狼崽已经又有两个趴在那里倒气,另两个还能勉勉强强的凑过去用粉红色的小舌头卷水……突然!大妞的眼露出了凶光,这种眼神只有对猎物展开进攻的时候才有。看来为了自保要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了,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狼心"吧!


  大妞转过身,毫不犹豫的把那两个快死的小家伙吞进肚子,然后一边用舌头舔石头上的血迹,一边用眼角稍着那两个正在喝水的狼崽子。它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连这两个也吞下去。


  大妞把头从石洞里伸出来张望了一下,然后就小心的爬出了洞口,再回头时见那个相对强壮的小崽子也学着它的样子往外爬。它连忙爬上去把它叼回洞里,而另一个却倒在了泉水边。大妞过去嗅了嗅,小家伙也好像嗅到了妈妈的气味,它挣扎着爬到了大妞的肚皮底下,对着那干瘪奶头张开了小嘴。


  大妞跳到了一边,瞅了瞅刚才要往外爬的小崽子,又看了看另一个四个爪子朝天都翻不过来的小家伙,两眼又露出了凶光。不过这一次它只是把小家伙咬死、扯碎,放在了小崽子的身边。小崽子嗅到了血腥味,就呜呜的扑了上去。大妞看了一会才放心的钻出了洞口。


  夜幕降临了,大妞穿过一片干枯的苞米地,来到了橡子门村南的小山上。它凭着自己良好的夜视功能,仔细的搜索着村边的目标;今晚上它无论如何要进村搞到吃的,否则自己同那个小崽子就得饿死。它知道成功如否就在今晚,因为它那条伤腿越来越痛,没有时间等它明天再去找吃的,或许明天它就站不起来。所以,功败垂成就在今天晚上,目标就是这个叫橡子门的小山村,因为它没有力气跑到更远的地方。虽然现在还吃不准从那里下手,但掌握自己生死的食物就在这十来户人家中;不管它关被在墙里、还是拴在墙外,只要能填饱肚子,就不在乎它是羊、是猪、还是鸡鸭。如果这些都没有,那就找个小孩!


  大妞钻出了高粱地就顺着沟朝下面走去,不一会它就翻过了一道土岭。土岭的斜坡上是一片合抱粗的橡子树,橡子门村就在树林下边的沟两旁。


  初秋的夜晚已有了些凉意,月亮被成片的乌云联手遮住了脸,旷野上一片漆黑,这些正是大妞需要的。但也有不利的因素,那就是村里的人并没有睡觉,他们正聚集在村南边路口的大橡子树底下叽叽喳喳的,但大妞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反正他们不睡就不敢下手。


  大妞蹲在那颗松树地下正起疑心,突然!人群里传来了叮当!叮当!咿呀!咿呀!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大妞悄悄的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二、


  大妞看的不错,村里的人的确都坐在大橡子树下听一个瞎子唱大鼓书。


  那么村里怎么会突然来了个瞎眼的说书先生呢?其实这个事一点也不复杂,因为橡子门是山外边王家庙村的一个生产小队。两个说书先生三天前就在王家庙说书。他们本来预备再到其它村里说,不巧一位说书先生突然病倒,看样子三天二日也好不了。这位姓贾的说书先生为了感谢王家庙村干部对他同伴的照顾,就主动提出来到橡子门小队说两场。后来大队干部就派了一个青年把贾先生送到了橡子门。


  而橡子门的人压根就想不到大队干部这么关心他们的文化生活。这简直就是一件大事!所以当姓贾的说书先生被一个小青年牵着竹竿领进牛队长家门的时候,把队干部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他把贾先生扶到自己家的炕头上,让老婆按招待他三舅那样的规格招待先生。前些日子他的远房三舅从东北回来,在他家住了一宿。他让老婆杀了一只鸡,和三舅喝了个小辫朝天。今日先生到此也享受同样的待遇,是因为村里有明文规定;凡是村里来了外人,不管他是三舅、还是说书先生,所有的开支都要从生产队公共积累里报销,都要在牛队长家中吃喝。


  贾先生怎知橡子门的村规?他虽然是个吃百家们饭的人,但像牛队长家这样热情的招待他还是头一次碰到。的确是炒了鸡,但先生就夹了两块骨头,当然他不知道好肉都让干部家属藏在另一个盆子里,根本就没有端上来,而把自己家经常吃的萝卜樱小豆腐作为主菜放在了先生的跟前,除不知先生就好这一口。


  饭后,牛队长让自己的儿子领着先生来到了村口大橡子树下的石头台上。先生架起了小鼓,又从布袋子里抽出了三弦,最让小孩感兴趣的,是他从兜里摸出了"一点东西"反复地在琴弦上磨?还有他用手指夹着的、两块月牙铜钹。


  先生说书之前,牛队长要讲话。你别看他胡子塔拉的呲着两个兔子牙,讲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不过今晚上因喝酒过量,说的话是驴唇不对那马嘴,最后光那个--那个的没完没了。


  其实橡子门这十来户人家已经习惯了牛队长的讲话方式,尤其是它喝上酒的时候,你千万不能打断他说话。万一谁扫了它的兴,他立马就骂娘,还要扣你两天的工分!


  他总算那个、那个的完了。不过他的讲话给贾先生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且不说他讲话的孬好,关键是它讲话的时候下面没有一个说话的,这样淳朴的村风他还是头一回听见。所以,贾先生决定今晚把自己拿手的段子说给大家听,以报答牛队长和乡亲们的知遇之恩。


  此时大约九点多钟,月亮已经从黑云里钻了出来,透过伞状的橡子树枝,照在了贾先生的脸上:他四十来岁,白净脸,头戴一顶没帽子盖的灰帽;他双眼内陷,颧骨很高,但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如同道观里面的道士。而坐在他身边的牛队长正好同他相反;也许是喝酒的缘故,满脸紫红,咧着一个大嘴,就像京城街头上手中转铁球的恶霸。他俩周围是全队的男女老少,都如葵籽般的排在了那个椭圆形的石头台子上。


  先生非常满意的喝了一口水,在经得队长的同意后就咚咚地敲起了小鼓,叮当叮当的叠着铜钹,铮嘎铮嘎地拉着三弦,哎呀哎呀地拖着长音:"说的是--那杨六郎跨上了战马……咚!咚!咚!咚!


  说实话,先生能一人玩三四样乐器确实让橡子门人感到意外,但他那哑沙的外地嗓音和连说加唱的演法确让他们越听越糊涂。他们原以为先生说书就和刘兰芳说的《岳飞传》一样,因为他们去年在牛队长家的收音机里听过刘兰芳说的书。人家刘兰芳说的非常清楚,不像先生这样东一梨犋西一耙的;你明明正唱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大声小吆喝的说起来?你既然想说那就像个说的,为何又铮嘎铮嘎地拉起了三弦?不懂!真是不懂!


  可先生哪知道众乡亲的心里,他早已陶醉在古代的金戈铁马里,即使后来场面有点乱他也没放在心里去,只管摇头晃脑的敲着小鼓。


  咚!咚!咚!咚!


  突然!场面混乱起来。因为牛队长早日打起了呼噜,他老婆和儿子知道队干部喝上酒的毛病,所以不等他睡熟,就连拖加拉的把他弄走了。


  他一走就像破苇席撤开了头,这边少三,那边走俩。不多时石头台子就空出了大半。而那几个早先被牛队长赶出场外的小捣蛋鬼见有机可乘,就如猴子下山般的涌到了先生周围;这个戳一下小鼓,那个拽一拽三弦,最大胆的那个竟伸着脖子,学着先生的腔调呀呀的叫过不停。好在先生是个厚道人,他对孩子们的过激行为并不恼火,只是笑笑或给于善意的劝阻。


  场面如此的混乱是先生始料不及的。它不明白刚才队长讲话的时候都听的那么认真,而自己说大鼓书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了扭转局面,他脱掉了穿在外面的长衫,摘了帽子,使劲的敲了敲小鼓,嗷嗷地亮起了嗓门: "哎!--杨宗保把花枪一拧……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还好,那几个捣蛋鬼被他们的父母拧着耳朵拖走了。


  "佘老太君挂了帅哎……"


  又有一拨人悄悄的离开了石头台。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月亮偏西,远出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


  石头台上只剩下了一个抱孩子的小媳妇。其实她早也想走了,只因丈夫下乡没回来,早回家也睡不着。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还多少听懂了一点,她感觉大伙不该这样不打招呼就走。而先生却不知道就她一人听书;他还以为自己说住了场,因为现在连小孩也不捣蛋了,这充分说明乡亲们认可了他……明天、后天晚上再说两场也没问题。


  先生越说劲头越足。他浑身晃着,哎哎的扯着长音把头往后仰去,仰去……


  小媳妇抱着孩子也眯起了眼,可她那里知道自己家中的老母猪正在猪圈里打一场保卫战。


  三、


  大妞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头老母猪这么难对付。它先后从三个方位向它发起了数次进攻,但收效甚微。因为老母猪占住了有利的地形,再加上它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有持无恐。


  大妞累的伸长了舌头。它正瘸着腿在猪圈里跳来跳去,就像一个要打满十二场拳赛的拳击手那样同老母猪拼耐力、比战术。一头老母猪竟有如此的智慧,这确实让大妞吃了一惊!大妞后悔自己选错了进攻的对象。在来这个户之前,它像牛队长检查村容村貌那样把这十来户人家溜了个遍;这些住户由于分散在沟两边,相距最近的也有四五十米,有的更远。这种各自为战的居住方式给大妞寻找攻击目标提供了有利的条件,更值得庆幸的是,这样险恶的地方,竟没有一条狗。


  没有了狗,虽然给大妞减少了不少麻烦,但它围着沟两崖跑了好几个来回竟没有发现一个满意的目标;村最东边,家中锁着门。院子不大,院墙到不矮。要是从前跳这么高的墙,那根本就不在话下,而现在只有望洋兴叹了。


  后来它连续走了两个户,其中有两个户墙不高,但院子里没有一点诱人的气味。难道人们把鸡养在炕上?还有沟北边的两个户,家畜到是有,只是有铜啃不下来,因为那是一头顶着弯弯利角的大黄牛。


  大妞丧气的转到村最西边的那个户,他家的院墙虽高,但因房子建在一个大坑里,站在外面的高处很容易看清院内的情况;院子里靠西墙是一个猪圈,圈内有一头老母猪和七八个小猪,这些小猪正是自己想要的;院子中间还有一颗大梨树,遮盖了半个猪圈,那些树枝肯会影响自己进出的速度,但也只好在这里下手了。


  大妞从西面跳上了墙头,瞅着猪圈里的小猪崽思量起来:论个头就是三个也没有自己重,所以叼着一个上墙是没有问题的。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避开那个老母猪;这个看起来走路都不利索的老母猪一旦发了怒,它那个长长的嘴巴子决不是盏省油的灯,还是小心为好,再说自己已经没有再受伤的本钱了。大妞把两只前爪按在墙上,翘起了后腚,预备发起攻击。因为这种前低后高的姿势能压缩成强大的冲击力,一旦弹跳起来就会砸断对方的脊梁骨,何况这些小猪崽子又这样小,只要咬住了迅速跳墙,即可大功告成。


  它跳了下去,但没有扑到小猪,因为老母猪摇晃着长嘴巴子挡在了小猪的前面。这个老保姆太精了,它灵巧的用嘴巴子把小猪拱到后墙跟,然后把它那肥大的屁股顶在墙角,基本上把小猪封闭在自己后腚底下,只给大妞提供了一个进攻的目标--就是那个又长、又硬、又臭、还带着两个獠牙的嘴巴子!


  大妞一见老母猪摆出的阵势,就知道那是一个陷阱。想不到一个老母猪竟敢这样对待自己,真是逼得哑巴说话!


  大妞先试探性的往前一跳,果然遭到了母猪的强烈抵抗。初次较量没有输赢,都完好无损。不过那些毫无经验的小猪却非常的惊慌,它们哆嗦着贴在母猪的肚皮底下乱叫,这让老保姆有点前后顾不过来。大妞瞅准一个空档就张开了血盆大口,它现在的眼里只有小猪而没有老保姆。它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只差一点牙齿就咬住了小猪,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老母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大妞的后腚就是一嘴巴子,大妞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滚出了四五步远,而老母猪根本不管大妞的死活,只顾哼哧哼哧的把小猪再次约束到墙角,然后又站到了原来的位置,预备迎接大妞的再次进攻……


  大妞气疯了,它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如果说让一头黄牛顶了,或者是让骡马用蹄子弹了,这都能说的过去,毕竟它们身强力壮;再说从老辈上算起,单兵作战还没有战胜过它们的先例。所以败在它们手下没有什么丢人的,可如果让一个笨老母猪用嘴巴子掘了一个骨碌那岂不是让同行笑掉大牙!


  大妞一个蹦子跳起来,也不管老母猪用什么姿势,对准它的长耳朵就是一口,只听吱的一声,老家伙挂了彩。大妞见有机可乘就准备再次强攻,谁知还不等弹跳,就听见墙外有人说话。大妞是何等的机灵,它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就是人,所以必须取消进攻计划,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说时迟,那时快,它一个蹿跳就上了西墙,可惜上了西墙的只有两只前爪,是受伤的后腿连累了它。没办法只好扭头上了猪圈的东墙,就在它跳进院子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外边开锁的声音。大妞更慌了。这个院子扫的非常干净,除了一颗大树外,再没有能藏住自己的地方,更要命的是月亮当头,连自己的影子都十分清楚的印在地上,站在这里无疑就是死路一条。突然!大妞看到了一线生机,原来这个户的正房门半开着,管它是不是自投落网,先进去再说……


  四、


  大门嘎吱一声开了。那个抱孩子的小媳妇牵着说书先生的竹竿走进来。


  小媳妇先让先生站好,自己回身关上了门。


  "先生,这就是我的家,你先站着不要动,等我先进屋把孩子放下,再安排你睡的地方。"


  "大嫂子,麻烦了!"


  "麻烦什么,出门在外谁还能背着两间屋?"妇女说着就推门进了屋,不多会屋里就亮起了灯,接着就听见往下卸门的声音。又住了大约二分钟,妇女走出来。


  "先生,你就在外间里睡吧,我用门给你打好了一个地铺,现在也没有蚊子,有一个毯子你可以盖一下,好在这会也不怎么冷。"


  "谢谢嫂子!谢谢嫂子!我今晚上可碰上好心人了。"先生边道谢边摸索着进了屋。


   片刻,妇女又走了出来。她先站在猪圈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见老母猪摆着架子站在墙角,小猪也哼哼唧唧的挤在里边,就感到奇怪,再往南边看了看,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放心的蹲在猪圈墙的黑影里小便。


  小媳妇进了屋,顺手关了门就上了东间炕。她把孩子往炕头推了一把,自己就合衣躺下。由于把门摘下来为先生打了地铺,两间屋就没有东西相隔,这让她心中有些叽咕。再想起晚上的事,就更睡不着……牛队长真不是个东西,他咋呼了一顿就走了。可你把人家说书的先生亮在外边,连睡的地方都不安排,怎么能使下那个狠心?这个先生也不知怎么想的,人都走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都说瞎子耳聪……越想越觉得后来的一幕可笑。


  ……


  石头台上只剩下三个人。这边是说书的先生,那边是小媳妇和她怀里的孩子。


  躺在小媳妇怀里的小孩突然嘟嘟的说起了梦话。


  而先生正呱啦呱啦呱啦呱啦地模仿着马蹄子声。


  小媳妇实在熬不住了就大喊:"先生!先生!别唱了,人家都走了。"


  "什么?!"


  "人家都走了!都后半夜了,我也要走了。"


  "牛队长呢?"


  "早回家睡觉了!"


  "大嫂!大嫂!我去那里睡?"先生慌乱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不知道!队长是怎么安排的?"


  "他没说!"


  小媳妇抱起孩子很为难的站在那里。先生把装好三弦、小鼓的长布袋背在肩上,顺手抓起随身带的竹竿左右戳哒了几下:"大嫂!麻烦你领着我去找队长。"


  "他的家挺远的,路也不好走,黑洞洞的,再说也叫不开门。"小媳妇不情愿的嘟囔着,但最后还是抓起了先生的竹竿。


  "先生!要不你就到我家将就将就吧。"


  "谢谢嫂子!谢谢嫂子!谢谢嫂子!"


  月亮忽然从云层里露出了半张脸,照在先生背着长布袋的后背上;他微微后仰的拽着竹竿,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小媳妇后面,并轻轻晃着脑袋,辨别着四周的声音。


  ......


  小媳妇越想越睡不着,忽然她听到了先生翻身的声音,顿时就警觉起来。可细听了一会又没有什么动静,就不知不觉的迷糊起来……


  却说那只狼,自从进了屋就躲在靠北墙的一张桌子底下,因为屋里黑,小媳妇就没有发现它。后来它见屋里没动静,就钻了出来。它先看了看躺在门板上的先生,又悄悄的进了东间;它站起来把两个前爪扶在炕沿上,见女人怀里搂着一个细皮嫩肉的胖小子,顿时馋的流口水,忍不住的把爪子向小孩伸去。由于慌乱,它的爪子正好戳在女人的小腿上。


  原来小媳妇没有睡,她正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个先生领回家,尽管他是个瞎子,但毕竟是个强壮的男人。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他起了歹心,自己一个女人家怎么能打过他?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妞的爪子就摸着了他的腿。


  她一哆嗦,接着就壮着胆子喊道:"先生!你规矩一点。我好心好意的领你回家住,你不但不领情,还想怎么着?你是不是觉得就我一个人在家就想使什么坏心?"


  其实先生躺在下面也没有睡,他正在考虑晚上说书的事;自己说了二十多年的书,还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尴尬过。他正像基督徒那样虔诚而负责的反省自己到底错在那里?当听到大嫂这无端的指责时,更感到无地自容;自己是一个本份人,虽没成家,但决不会恩将仇报,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大嫂!我躺在这里好好的,不信你就下来看看!"其实先生那里知道是一只狼作怪,他还以为是女人试探自己呢?


  小媳妇听了更生气:"你是放屁!我还下去看看你?你再不老实我把你一脚踢出去!"


  先生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有口难辨。可他就不明白,本来一个好心的小媳妇,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夜叉?唉!谁让自己住着人家的房子,还是忍了吧。


  却说那大妞,仅用前爪勾了一下就招来了一顿漫骂,虽然这漫骂让先生替了,但它明白这二人不睡就没法下手,好在大妞天生就有耐性。


  屋里又静下来,或许先生太劳累,下面渐渐的传来了均匀的呼噜声。


  大妞见时机已到,就再次试探着把爪子伸向小孩,谁料又触在了小媳妇的大腿上。


  这下可把小媳妇惹火了!她嗷的坐起来:"死瞎子你滚出去!你他娘的发昏,你要是个好汉就上来再戳一下试试,我不把你的狗爪子剁下来就不是俺娘养的。"


  却说先生刚入睡,突然又被这刺耳、不堪入耳的漫骂声惊醒,顿时感觉脸上发烧,仿佛让人当街脱了裤子,真恨不得扒个窟窿钻进去。唉!看来今晚上是睡不安稳了。


  "大嫂!我真的躺在这里没动,我要是起歹心就天打五雷轰!"


  妇女仔细一听,确实是先生在外间答话。难道是孩子用手抓了自己,还是自己虚惊。不管怎么说这事就是蹊跷;听先生的话也不像是坏人,再说他如果真有坏心,何必就用指头戳一下呢?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睛。谁知在这个时候怀里的孩子醒了;这个孩子才四岁,每天晚上都在这个时候起来尿尿。妇女迷糊着伸手拽着孩子的胳膊让他下了坑,因为孩子有个站在门口尿尿的习惯。就在小孩摸摸嗦嗦走到外间的时候,大妞从桌子底下忽地窜出来,一口就咬住了孩子的肩膀。孩子哇的尖叫起来,先生也像触了电;他就地一滚顺手抓起了身边的竹竿横扫过去,啪!的一下敲在了大妞的断腿上。受惊的狼丢下孩子就跳到了一旁。而炕上的小媳妇,听见孩子的哭声,以为先生使坏,就哇哇的尖叫着蹿下了坑,摸索着抱起了孩子就要跟先生理论。谁知先生急促的推了她一把: "大嫂!快跑出去,这个屋里好像有东西。"


  妇女听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她弄不明白是真有东西,还是先生耍花招,不管怎样还是先跑出去再说。她来不及多想,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就拉开了门闩。


  "大嫂!快跑!快跑!"先生听见妇女出了门也摸索着去找门,谁知那小媳妇又突然转过身把门锁上,她不愿意先生或东西跟出去伤害她的孩子。


  "大嫂!快开门。大嫂!快开门。"先生听到了锁门声就急得嗷嗷的叫起来。


  五、


  嗨!怎么出现了这么个结果?这种局面是先生和大妞都不愿意看到的。


  令大妞吃惊的是:躺在门板上的人怎么出手这样狠!就当时那种情况,它只好丢下孩子先保命。


  令先生意外的是:自己保护着她母子脱险,而她却把自己锁在屋里。就眼前的处境来说还是先下手为强。


  大妞又钻进了那个桌子底下,由于后腿钻心的痛,不免浑身颤抖。由于颤抖,就晃得桌子出了声音。就是这轻微的声音,又招来了先生一竹竿!但竹竿只敲翻了桌子上边的一个泥盆子,泥盆子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大妞以为塌了屋,就刺的钻出来,顾头不顾腚的往西墙边的窑货盆缝隙里钻,谁知用力过猛,把一垛盆罐一下子拱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这一下几乎要了大妞的命。当它连滚带爬的从罐盆碴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又被先生横扫过来的竹竿敲在脑袋上。它只好拼命的往东间里钻……


  它这辈子从来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更没有碰到过如此强硬的对手。先生手中的那根竹竿就像长了眼,大妞跑到那里那根竹竿就跟到那里。更要命的是先生那呀呀的嗓子,怎么和在村头叫喊的声音一摸一样?还有他那以静制动的打法,真是杆杆不落空。


  先生现在也彻底明白了这条狼就是今晚上的罪魁祸首;它的行为严重的败坏了自己一生的名声,我岂能为你一个畜生白白受过?先生仿佛又听到了小媳妇的辱骂声,顿时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现在他掐死这个畜生的心都有,只有要了这个畜生的命才能换回自己的清白!此时的先生不仅不害怕,反而就像喝上了一斤老烧酒,浑身发热,两腿轻松。可以这么说:今日是先生平生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冤屈,也是第一次加这么大的运动量。他仗着千生的好耳朵,竟能从叮叮当当的盆罐声响中辨出狼蹦跳的声音和位置;他手中的竹竿仿佛变成了金箍棒,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逼得那只狼呲牙裂嘴,连蹦加跳,连屎加尿……


  鸡叫了,小媳妇领着一群挑着灯笼火把、拖着铁锨二齿沟的乡亲来救援,已经醒了酒的牛队长咋呼着跑在前头,他吩咐这个守门,那个堵窗。


  小媳妇打开门时,在场的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当天上午,贾先生谢绝了乡亲们的苦苦挽留,背上自己说书的工具上了路。后来送他的青年回来说:先生一到王家庙就病了,现在就躺在大队屋的小炕上,赤脚医生正给他打吊针……


  大妞死了!牛队长用铁钩子把它挂在小媳妇家的梨树枝上剥皮。当扯下狼皮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后腚和那条伤腿基本上敲烂了,头颅渗出了脑浆……


  第二天上午,下乡卖窑货盆的丈夫扛着挽着绳子的扁担回了家。刚进大门就高兴的吆喝:"明明!明明!你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小媳妇抱着用纱布吊着胳膊的孩子从屋里走出来,见丈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狗。


  "那里的?"小媳妇问。


  "我回来的时候抄近路,走到南山神仙泉下边的山坡上拣的"丈夫高兴的说。


  "是个什么?小媳妇吃惊的问。


  "小狗?也可能是个小狼狗。管它呢,养着再说。"丈夫边说边用手抚摩小狗。


  我要!我要!"孩子伸出了另一只手。


  "明明怎么了?"丈夫突然看见孩子胳膊上吊着的绷带,着急的问。


  "叫狼咬的!"明明抢着说。


  "什么?!"丈夫惊慌的把手中的小崽子扔在了地上。谁知小崽子就地滚了一个滚,爬起来就跑到了大梨树底下,用它的小鼻子来回嗅地上那滩乌黑的血。


...
阅读全文 ...

冰火魔厨-第十六章 男友冒充计划(下)

0 评论

师九站起身,道:"好,以后工会中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就是了,天色不早了,为兄也不打扰你休息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兄弟。我先走了。"师九把手中的钥匙递给念冰,他也有自己心中的小算盘,他知道念冰的魔法水平比自己要强,他既然无心龙灵,多交这么一个兄弟对自己今后在冰月帝国魔法师工会中的地位自然大有好处。


念冰站起身,将师九送到门口,微笑道:"大哥,你也早些休息吧,小弟就不送了。"



师九突然神秘的一笑,低声道:"我听里锝老师说,你对图书馆中的资料非常感兴趣,我告诉你,其实前三层中只是一些普通的魔法资料而已,只有第四层中才有咱们工会中的奥秘所在,只不过那里有非常厉害的魔法禁制,即使工会中的魔导士们也无法入内的。"



念冰心中一动,道:"大哥,那这么说,你难道有办法进去不成?"



师九胸有成竹的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在工会中的地位特殊,从小跟随师傅一起长大,曾经和灵儿与师傅一起进入过第四层,我们毕竟是师傅的弟子,多少会得到些照顾,不过,这是秘密,你可不要说出去,如果以后有机会,说不定我也能带你进去看看。只是那里面的各种记载异常艰涩,非常难懂,其实进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我和灵儿现在的冥想方法,就是从那里的资料中得到的。修炼起来比一般人要快的多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好处的地方,大哥绝不会忘记你的。"说完这句,师九向念冰神秘的一笑,转身而去。



他一走,念冰也笑了,这是来收买我么?看来这师九也有结党营私的想法,这到好,就怕他太正派能,以后只要自己诱之一利,这图书馆的第四层中,将不会有秘密存在。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特殊的魔法记载呢?想到这里,念冰的心不禁火热起来,如果能学到更强大的魔法,前往冰神塔将并不只是梦想。走到里间,念冰小心的将自己的晨露刀从怀中拿了出来,藏在床垫子下面,看了看周围,这才手持新得到的冰凌杖走出了房间,先回清风斋再说吧。出来了这么长时间,希望李叔不要怀疑才好,希望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明元别去找自己麻烦才好。



想到这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念冰赶忙以最快的速度悄悄离开了魔法师工会,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后,脱下身上的魔法袍,从街上买了一块方形的布装好,把魔法袍和冰凌杖都放在里面包好,这才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清风斋。



刚一进后门,他立刻看到了一个修长的红色身影,全身顿时一僵,"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次的吃惊可绝不是假装的了。



雪静回过身,脸色不善的看着念冰,"你好啊!我听李叔说,你中午的时候就走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别告诉我,你是出去风流了。"



念冰苦笑道:"小姐,你看我这么一个穷小子,能风流什么?您今天又到后院来练剑么?"



雪静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也不敢出外风流,想风流也要有本钱,就凭你,还没那个本事。我今天找了你几次,居然都不在,我来这里,是特意等着你的,我到要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算你了,回来的还不算晚,这次就原谅你,不过,以后你给我注意点。"



念冰指了指自己手中装着魔法杖和魔法袍的包袱,道:"小姐,我其实只是去买衣服而已。我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城市,出去买几件粗布衣,运气不错,碰到到甩卖呢,两个铜币一件,值的很,你要不要看看?"



雪静有些嫌恶的道:"看什么,只不过几件破衣服而已。"



念冰心中松了口气,暗道,自己这以进为退的办法显然是用对了。他之所以解释包袱,正是因为先前雪静将目光落在了上面。



雪静见念冰沉默不语,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一些,道:"你的脸好的到挺快的,看来,脸皮是够厚的。"



念冰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果不是一阶的治疗术,恐怕一个星期也好不了吧,她打了自己,反到说自己脸皮厚,女人啊,真是……



雪静道:"念冰,我现在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念冰一楞,道:"小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劈柴下人,能帮的了您什么?"



雪静哼了一声,道:"这个你别管,你只说愿意不愿意就行了。"



念冰能说不么?他此时还不打算离开清风斋,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道:"能帮助小姐是我的荣幸。"



雪静眼中一亮,本就漂亮的她更增添了几分灵气,目光中似乎在说,你知道就最好了,"好,那我们就说定了。我要借你这张脸来用用。"



念冰吓了一跳,"小姐,你……"



雪静不屑的道:"看你那样子,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到这里,俏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红晕,声音压低了一些,接着道:"还记得上回我在亭子中和你说的事么?我想让你帮忙的正是与那有关。"



念冰眉头微皱,道:"你是说你喜欢的那个人么?这我能帮的上什么?"



雪静哼了一声,道:"反正你已经答应了,这件事如果做的好,我就请明元叔叔多教你几招,以后你也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念冰叹息一声,道:"小姐,那您也总要先告诉我,到底让我做什么吧。"



雪静走到念冰身边,低声道:"我要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嗅着雪静身上散发着的处女清香,听着突如起来的软言细语,念冰不禁如在云端一般,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心神,道:"小姐,这恐怕不行吧。您,您是小姐,我只是个下人……"



雪静抬手在念冰肩膀上打了一下,微嗔道:"你听我说完好不好,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为我真让你做我男朋友啊!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试探一下那家伙,看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明天晚上,我会让你跟我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你这个模样还是不错的,所以我刚才说要借你这张脸用用,到时,那个人也会来,我会表现的和你亲热一些,如果他心中有我,就一定会产生嫉妒的感觉,那时,那时……"



念冰心中没来由的一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雪静啊雪静,你也太小看我念冰了,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还未必看的上呢。这句话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报给你。幼年的不幸,使念冰难免偏激,冷冷的看了雪静一眼,她此时正低着头,似乎在想着美好的未来。



"小姐,虽然我长的还过的去,但是,我身份低下,这恐怕不妥吧。"低下二字,念冰故意说的重了一些。



雪静并没有听出念冰语气中的变化,不耐的道:"这个我自有打算,既然让你跟我去,自然不会让你丢脸的,那可是丢我的脸。这种冰雪城的上层宴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或许,你这辈子也只能见识这一回,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居然还推脱。明天我会给你准备一件魔法袍,让你化装成魔法师,其他的事我会安排好的,你就不用管了。明天你不用工作,早上我会去找你,教你一些必要的礼仪,到了宴会上,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跟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你明白么?"



念冰的心更冷了,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尽量做好,让您满意。"



雪静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说话绝对算数,只要你做的好,回来后,我自然会实现诺言。就这样了,你早点休息,明天精神好一些。"说完,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起,在空中几个闪烁,眨眼间消失不见。



念冰冷冷的看着雪静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的道:"看在你曾经替我解围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人能侮辱我而不付出代价的。"突然,他脑海中一动,想到了一件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啊!我怎么把约会给忘记了。看来,还要回魔法师工会一趟才行。"是该去赴约的时候了,不知道那冰系魔导士能耍出什么把戏。


...
阅读全文 ...
 
Blogger by [ 小说文学 ] : code Name BlackCat 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