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8日星期二

《赌棍》


礼拜六下午五点钟王卫江接到一个电话:"小王,下班后来啊!"王卫江听出是退休的张志东的话音,立即答应:"好,下班去。"对方说:"一定来啊,三缺一。你不来,就塌台了。""好嘞,一定去!"他放下电话,其实那魂儿早已经去了。上一个礼拜六,他们几个在张志东家打麻将,整整玩了一夜。


  那一天,真憋气!前几圈打得不顺当,常常是挺了口,眼看就要和(此处念胡)了,不料李二明打出的牌,正是人家挺口的,结果让人家抢先一步赢了---跟上这么个不动脑筋的点炮手,输了三百五十块。临到凌晨四点钟,运气来了,手气逐渐的好了起来,刨回一百多,正要趁胜加码,李二明这小子却哭丧着脸儿扯出衣裳口兜里子说,五百块钱都输光了。我劝他向张东志的老婆借,他说这已是支出下一个月的工资了,再借锅舍连买粮的钱也没了,只好收场,让羸家请大家到饭馆子里美食了一顿,方才回家睡觉。


  他们耍得牌局是缺门儿,坐底五块钱,自摸加一倍,未坎自摸加四倍,大缺(清一色)未坎自摸加八倍,这样和了就能羸四十块,如果加码,那就更多了。上这样的场子,兜儿里起码得装五百多块,如果钱少,经不起来回输赢的拆腾,那样输了就没刨回的余地,那简直是白送钱。王卫江从兜儿里掏出钱仔细数了数才有三百二十块,心想下班后还得抓紧时间,回家再拿二百块。


  看来,张志东今儿个约自己,想必是李二明又搞到钱了。从上一礼拜的牌势看来,自己的牌运来了,今儿黑夜准能赢!


  赌徒们最迷信,相信运气,相信时来运转。王卫江也不例外,此时信心百倍,恨不得马上就去上场。他抬头看了看墙 上的钟表,才他妈的五点,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钟头--而手 头活计,赖总要的合同协议书还有这么一大摞,没有三个钟头 根本打印不出来,看来得加把劲,于是双手摁在键盘上,眼盯着显示器的屏幕上,砰砰拍拍地打印字句。可是越着紧越出错,合同协议书上尽是白字,常常需要返工,实在烦死人了- -他脑子里还在想:即便牌运来了,可是遇上李二明这家伙楞 点炮,哪还能赢钱--哪里能够选准字不出错?不行,最好不要让李二明这家伙上场。


  于是他拿起电话,拔通李二明的电话问:"晚上去不?""去,刨不回来,心不甘啊!""你小子怎搞的钱?要是再输了,下个月你们全家就要喝西北风了。我劝你呀……""咱舍命陪君子,我从我爹的存款拆子上,又取出五百块。"心想:这家伙真他妈的楞呀,看来是劝不住了,于是改口道:"哪好,上了场你可得动脑筋呀,不能只看自己的牌,不看别人打出的牌、海里的牌……""不顾自己的牌,能和了?""那也得看情况,该扣的牌就扣住,绝对不能打出去点了炮。""哪……""那样争取和局,不输钱……"


  此时办公室秘书推门进来说:"王卫江,冯主任唤你哩,快去。"


  他慌忙撂下电话,白了秘书一眼,心里骂道:真他妈的晦气,遇上这号混蛋主任,一个劲儿地催!他一脚蹬开椅子,伸直腰举起双臂呵了口气,嘴里咕噜:"真累死人了!"


  "快去哇,主任发火儿了。"


  他噔噔地跑上四楼,在办公室门口喘了口气,心想这家伙不好惹,动不动就发脾气,出言不逊,好训坎人。于是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得里面生硬的一声:"进来!"


  主任正埋头在一堆文件中,伏案书写,连髑髅也没抬:"王卫江嘛,哪八百五十六份合同协议书,打印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


  "我不是告过你,一定要在六点钟以前交上来吗?"


  "可是没有复印机,只靠那台打印机……"


  "可我上午就通知你了!"主任抬头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发恨,又埋下髑髅书写。


  王卫江心里骂道:甚的态度?一点儿情面也不讲,老子以前也当过厂的办公室的主任,可不是你这个牛样子,真是小人得志,只顾眼下耍威风,不考虑后果,要是在从前,得罪了人,运动来了,非吃苦头不可。不过他不敢说出,嘴里喃叨:"那也得一个一个字地打出来,"更不敢说还没有打完内容:"光打原文就费了半天功夫。现在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校对哩。"


  "你呀,让我怎的说你。"那眼神充满愤慨:"这点营生,要是给了别人早干完了。不管干甚,你老是丢儿郎当的,不讲效率……难道你,忘了你们厂是怎样破产倒闭的,忘了下岗的滋味了?"


  那是厂长、支书只顾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拉帮结伙,闹得人心焕散,出勤不出力,以致产品质量下降,在市场上失去竞争力造成的--关我屁事?下岗怎啦?老子是老技校生,有知识、有技术,不能坐办公室,不能耍笔杆子了,可我学会了电脑,来这里是凭本事聘用的……


  看他蹙眉思忖,主任说:"赶快抓紧时间,临下班前交来,我好送到赖总那里去。他审阅后,下礼拜一要到各个超市与职工们签定下一年度的合同。这是要紧关口,希望你要珍惜这份--月薪一千二百块的工作。"说完又低下髑髅书写。


  "那……又得加班了,"他不满地唠叨:"人家别的单位都是双休制,可咱们却只能过个礼拜天,还得加班……"他不敢说要加班费,抬眼瞧主任。主任好似没听见,文件堆上只露出半个髑髅,认为这是装聋作哑,便鼓起勇气说:"今天是干不完了,明天再加班吧。"


  "你看得办吧!"


  一直到下班时间他才将合同协议上的文字校对完毕,正要打印时电话铃又响了,是张志东催他去,说是三缺一,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你哪。 他想着主任的那句"你看得办吧",晓得份量不轻,意味着要"炒犹鱼",很明显是在威胁,一时犹豫不决。可是能失约吗?让三个牌友干等着,以后人家还会约自己?再说牌运来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几百块,拿不到手,心里实在是舍不的----那打牌的欲望,就好像是吸烟上了瘾,不去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心里好不难受!妈的,加班打印 又不给加班费,何必穷忙乎?明天,对,明天早点来打印,到礼拜一交也误不了事。他便关了机,匆匆忙忙骑上自行车,回家取钱 .


  幸好,老婆没下班,儿子放学没回来。他急急忙忙打开小柜,里面竟有四百块,一把揣入兜内,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赶去,生怕有人去了,凑够四人没他的位子。


  一进门张志东就埋怨误了四十分钟。他一边洗牌一边说明原因。张志东叹了口气说,这些私营企业的老板真难伺候啊,为了赚钱,眼里根本没法!眼里根本没有咱们工人阶级。说着打出一张牌:"我看,还得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消灭这些新生的资本家,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他听得痛快、解恨,还没打出七张牌,张志东将牌一亮说:"和了!"


  再码牌的时候,张志东讲他当年在工宣队,那时咱们工人阶级当家做主,    实行的是无产阶级专政,对那些"八类分子"*进行劳动改造,监督他们扫厕所、掏大粪、扫大街……他听得入神,想不到此时李二明喊:"大缺,我和了!"


  提起往事,不由地想起不少痛快、惬意的事来。那个时候他已念高小了,同学们造了校长的反,说是学校这些年来实行的资产阶级的教育路线,不禁押上校长游街示众,而且还杀向社会,将现在赖经理的爸爸,依靠吃房租过着奢侈寄生虫般的生活,打成是资产阶级,同学们给剃成阴阳头,送到乡下强迫劳动……那可真是红火热闹、大快人心啊!想不到如今,这家伙的儿子,靠他在香港叔叔的投资,顾用了成千号人,竟然在市里东、西、南、北街道旁办起了四个超市,成为全市闻名的人物……更想不到自己会投到这个赖总经理的名下当差,受人家的约束、管理,真他妈的窝囊啊!


  正想到这儿,随手打出一张八万,庄家张志东立即推倒牌说:"大坎八万!一家输六十块。"


  这样没过了六圈儿,他就输掉三百六十块,心里好生着急,连忙收回心思,哪敢再听那些解气儿的话,再想昔日的往事?可是越着急,越是和不了,急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不由地沁出了汗珠儿--连说话的声调也变了。


  再掷骰子换了座位后,便集中精力,掂量每张牌的后果,牌势有所好转,有输有赢。然而庄家、上家、下家不加码了。心想这么打下去,哪能刨回来?他立即加码,同时扎务坎牌、大缺,恨不得马上刨回输掉的钱。不料输得更惨,到天亮时,口兜里罄光。他不服,还要打,张志东说:"算了吧。咱们打牌不是赌博。我是退休后,没事干,而我们单位是企业单位,每月工资才八百来块,实在找不到工作,感到孤闷才……"


  他心里想:你赢了,想白捞?捡好听的说--没那梦儿:"反正今天是礼拜天,歇得也孤闷。"他抬头问那两个:"你们说哪。"


  那两个也输了,心不甘,李二明说:"老张,咱们就耍个痛快吧。"


  那个小刘伸手洗牌也说:"接着打吧,这八圈儿还没完哪。"


  张志东看到王卫江急眼儿了,心想刀快还怕你脖子粗?点头说:"好吧。"


  王卫东张口向张志东的老婆借了五百块钱……可是心里越是怕输越是紧张越容易打错牌,到了下午仅剩一百多块了,心想多的还输了,还在乎这一百来块?干脆!加码,到天黑时又输了个一干二净口兜朝天。


  张志东看到三个人,都虎着个脸儿,晓得不会善罢甘休,向老婆使了个眼色,那婆姨连忙申明:"俺可是没钱了。"


  张志东笑眯眯地说:"这样吧,下礼拜咱们再接着耍,我一定陪众位。走哇,咱们到洋洋大酒店美餐一顿。"


  王卫江只好跟着他们往外走。张志东主动拦车"打迪",将三人带到了大酒店,要了个单间,递过菜单说:"捡爱吃的,请诸位点吧。"


  王卫江没有点菜,一直盯着桌面沉思。他发愁如何向婆姨交待那四百块钱。婆姨是个好女人,是当初他在厂办公室当主任时看上的,那时她是厂里的会计,叫吴玉珍,从会校分配来的,不仅生的俊而且细心,账目一丝不苟。为人又和蔼又可亲,工友们都说是个精打细算料理家务的好女人,不少的人都在追求,可吴玉珍都婉言谢绝了。他托工会主席介绍,几经周折方才结得婚,引得好多人都在嫉妒、羡慕他。婚后果真是位好当家的,过日子非常仔细,除了穿衣、吃饭,还逐渐添置了不少的家具。两口子互敬互爱,小日子过得像蜜一样的甜。


  后来工厂破产倒闭,有好长时间是用她勤俭持家,积攒下的钱度过的。那年她因人缘好,很快就在一家商店当了会计,月薪八百元,能够供他在电脑培训学校毕了业,他才被超市赖总聘用上的。


  前年他们的孩子小宝已考上高中,正需要花钱供读,吴玉珍和他商量好,每月从供养双方父母和生活费内扣下三百元,日子过得再紧也不要挪用,准备将来供儿子念大学。那四百块钱可能就是她多扣下一百块的这笔费用。


  昨天真是鬼迷了心,以为时来运转,竟然动用了这笔款……回去怎的交待呀?愁得他心慌惑乱……


  张志东看他一脸懊丧神色,也看出他的心思,不禁叹了口气:"这世上呀,就数咱们耍钱的人凄惶*,熬上夜,耗上心,受上罪,回去还要受婆姨的数说。这麻将呀,真不是咱们这些人耍的。以前都是有钱人家耍的。以后嘛,咱们不要跌五摸十了,改成一块钱的底儿,图个高兴就行了……"


  哼!李二明扫了他一眼,心里骂道:老奸巨猾!赢了钱就想掩旗息鼓,溜之大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嘴里却说:"你也太小瞧人了,难道说我们就输不起那几个钱?下个礼拜,咱舍命陪君子。"


  嘿嘿,这小子真不识时务!张志东暗骂,你耍得起钱,难道我就陪不起你了?祖爷儿子成家,闺女出嫁,没啦负担了,老伴儿每月也领七百多块,一共一千五,比你底儿厚着哩。何况,刀快还你脖子粗?到时候祖爷让你输个罄光。


  此时酒菜已摆满桌面。李二明提起酒瓶,咬紧瓶盖,嘭地打开,咕嘟嘟地倒满一碗,送到王卫江嘴边:"江哥,喝!我爹那存拆上有好几万嘞--下礼拜借给你五百,咱们奉陪到底!"


  这些赌徒赌了一天一夜,只在早晨喝了一碗豆浆、两条油条,早饿得饥肠辘辘,这时也不客套、敬让(都认为这是用自己的钱买的)了,拿起碗说声"干!"


  王卫江咕噜咕噜地咽下一碗,更不客气,拿起筷子挾上肉菜,大口大口地猛吃猛喝。那三人看他一直不作声,低着髑髅喝闷酒,生怕肉菜吃光,也不干杯了,就着瓶嘴儿,也咕嘟咕嘟地喝,抢着挾上肉菜大口大口吃,不一会儿,那四瓶酒、八碗八碟的肉菜就底儿朝天,杯盘狼藉。一个个醉眼忪,着打饱隔儿。张志东看王卫江喝得还不尽意,那两个也坐着不起身,连忙说道:"走哇,我'打迪',送你们回家,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哪。"


  王卫江猛地想起办公室主任那句冷冷的话:"你看得办吧。"心脏陡地紧缩加快,连忙摆手说:"送我到单位,我还得加班打印,要不就让狗日的们炒了'犹鱼'嘞。"


  "真不讲理,"小刘说:"单休一天,还要再加班,哪有个礼拜?"


  "哼,伺候老板,"李二明说:"还能让你休息?"


  张志东因为退休工资不多,一直耿耿于怀,愤愤不平地说:"现在还讲甚的理?时代变了,不公道的事多着哩。你看那电业局的退休职工,同样是企业单位,每月两千多;再看看银行、税务局的小青年,没工作了几天,每月两千多块。我工作了一辈子……"


  王卫江联想到自己的处境,气得胸脯都快要炸了,禁不住酒劲儿往上窜,哇地吐了一地。


  "现在穷得穷富得富,贫富不均,悬殊太大。这呀,就叫两极分化。"张志东嘿嘿冷笑说:"我们中间流行这么一句话:"不怕工资少就怕死得早',死不了等得瞧吧,总有一天再来个文化大革命,把那些贪官污吏、新生的资本家统统打倒在地,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李二明听得解恨,喷出一口酒气:"到那时,咱们就能赌个痛快,耍它个三天三夜!"


  倒是那个小刘头脑清醒些说:"别瞎说了--眼前睏得要命,快送我们回家哇。"


  赶到出租车来时已是十一点,王卫东憋着一肚子气,赶到单位连夜加班打印那些合同协议书,可是已经熬了一天一夜,还没印了五百份就睏得伏在桌上呼呼地睡着了。临赶醒来睁眼一看,好多职工已经上班各就各位工作开了。急忙动手打印……这时主任来到面前问:"还没印出来?"


  "快了,还有二百来份……"


  "王卫江,你让我怎的说你呀?"他直着嗓门儿:"不想干了,趁早儿辞职,不要耽误工作!"惊得周围的人都捩过来脸瞅他。


  他怒火中烧血往上湧,火冒宣天,真想狠狠地搧他个耳光子,可是想到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强忍怒火,压低声音说:"我已经打印了一夜……打印机出了故障,刚刚排除了。"


  "你呀,干甚也疲疲踏踏的,心不在焉--限你九点钟打印完,自己送到赖总那去!"


  他从来没受过任何人的斥责,更没有在众人面前丢过这样的脸--认为这是奇耻大辱,真想丢下这份营干一走了之。可是,为了那一千二百块钱,只好忍气吞声--在人低檐下,不得不低头。


  幸好,送到会议室时赖总正在讲话,看到送来的合同协议书,点头示意让放在讲台上,就接着话题对大家演说下去了。


  中午他憋着一肚子窝囊气从张志东家取车骑了回家,本想上床蒙头大睡,可是一进门槛就见儿子小宝问:"爸,小柜子里的四百块钱你拿了?"


  "嗯。"


  "那是我妈准备给我买复读机的,给我哇。"


  "我……花了。"


  "你……骗人!是不是又输了?"看他避开眼神瞅厨房。儿子急眼儿了:"你?!有多少也要输了,真是个赌棍……、"


  "你说甚?"他怒目盯着儿子。


  "甚的钱也要拿去赌,赌棍赌棍赌棍……"


  他那窝囊气,实在憋不住了:活到这个地步,连儿子也敢骂他,伸手就给了小宝一个耳光子。不料小宝脾气也撅,伸过髑髅说:"你打你打,打死我算哇。"


  他冲小宝又狠狠地搧了过去,打得儿子鼻孔直流血,嗷嗷哭叫。


  "好你个王卫江,输了钱还不让说,拿儿子煞气!"吴玉珍从厨房内扑了出来责问:"你还是个男人?不想着供养儿子,还配当爸?"


  "他竟敢骂我……"


  "难道你不是赌棍?!走着站着想得都是麻将,黑夜连锅舍也不回来了。照这样下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法……"


  "那个月你也要输个三、五百!上有老人下有小的,这日子,你让俺怎样过?你看看邻家伴舍,谁家的男人像你?还嫌人说你赌棍哩?"


  听她说谁家的男人也比他强,那窝囊气爆炸了,指着她的鼻尖吼:"你嫌我……你,你们都给出我滚!"


  "你说甚?好个没良心的!"吴玉珍两眼流泪:"竟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小宝,咱们走,到你姥姥家,让他独自己活着吧。"


  看到吴玉珍真的拉上儿子往外走,那气儿更大了,瞪着眼珠子叫:"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你就是抬上八抬大桥,也休想唤回俺。"说着拖上小宝跄跄地走了。


  这个赌徒看着她母子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张志东的那些话,竟然说道:"你嫌我?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那时你还得带上小宝回来。"


  注解: 八类人员:文革时地、富、反、坏、右、黑帮、牛鬼蛇神、臭                 老九。


  凄惶:土话,指可怜。


  跌五摸十:平胡五块自摸十块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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