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学毕业那年，我好象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只没头的苍蝇在一座城市里跌跌撞撞地找工作。工作并不好找，一次次鼓足勇气一次次失望而归。但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最终在一家杂志社找到了一份工作，编辑，薪水还很优厚，在一起毕业的那群大学同学中是佼佼者。
杂志社不给员工提供住宿，不得已，我又开始四处找房子住，当时经济条件不好，公寓住房是租不起的。我几乎利用自己一周所有的闲暇时间在那些老街区徘徊，终于找到一个单间住房。房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离异，一个人生活。我的房间在房主的楼上。
搬家那天，几个大学哥们过来帮忙。忙乱了一天才把房间整理好，正准备带他们到外面大吃一顿时，突然一个女孩走进来，道：哎，你的东西挡住我房间的门了。
我抬头看女孩一眼，发现女孩很漂亮，穿着打扮可以用一个新流行的名词形容，时尚。
我忙赔礼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马上整理。
刚开始我以为二楼只有我一个人住，女孩的出现让我很意外。我找到房主问清事实。房主的态度极为蛮横，说：就这样，你爱租不租。
与一个根本与"素质"沾不上边的人纠缠是浪费时间，于是我放弃，妥协，上楼与哥们一起整理二楼的客厅。一直忙活到晚上八点才彻底清理干净。在这段时间里，女孩一直在自己房间里从未出来。和哥们在外吃饭时，一个哥们满有兴致地道：涛子，怪不得你搬到这里住，原来有美女和你"同居"。
哥们的话虽是一句调侃，但同样使我满面通红。我是个性格颇内向的人，在大学四年中，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平时与女生碰到一起，三句寒暄之后便不知讲什么，于是找机会逃跑。曾经，一位美术系的女生主动找我，很直接，说：像你这么帅的男生单身太浪费了，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只要你点一下头。我真的很欣赏这位女生的勇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寻机逃避。这样持续了四天，女生很疲倦，不再找我，并对我班女生说我不是个男人。
2
和哥们吃饭吃了很久，也喝了很多啤酒。饭后，哥们说送我回租房，但被我拒绝。回到租房时大概是十一点了。我刚开门进房时正好碰到女孩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几乎透明的睡衣后面白里红润的肌肤一展无疑，还有粉红色的胸罩和内裤。
女孩看上去很冷静，看着我，道：你好！刚搬进来？
我急忙回应：你好！是。
我叫张紫依，女孩道。
我眼睛一亮，浑身打一个冷战，仔细打量一下面前的女孩，发现她并不是最近大红大紫的那位电影明星。
女孩发现我的神情怪异，忙解释道：紫色的"紫"，依靠的"依"，张紫依，你呢？
我茫然地笑，说：李涛，木子李，波涛的"涛"。
你要上卫生间吗？女孩问。
我摇头，说不。女孩微笑，露出洁白的牙。她看上去开始有点害羞了，脸上泛出红润。
女孩冲我点一下头，走进卫生间，紧接着，我听到流水哗哗的响声。我让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眼，隐忍着因憋尿而带来的痛苦。好久，女孩出来了，看见仰躺在沙发上的我，咯咯地笑，说：你就睡这里吗？
我站起来，用力用手顶住自己的下部，道：我想上卫生间。
我快步冲进卫生间，想把门反锁上，但发现卫生间的门早已坏了。顾不上那么多，当尿完后，我如释重负地叹一口气，无意发现便池旁边的纸篓里有一块上面带有鲜血的卫生巾。我意识到刚才为什么女孩会撒尿撒那么久的缘故了。我走出卫生间，差点和女孩撞个满怀。于是我迅速闪到一边，问：你还没睡？
女孩微笑：晚安！
晚安，我井井有条地回答道。
3
我的工作是一份不分昼夜的工作，有时候我会把一些稿件带回租房修改，并通过自己的电脑打出来，存进电子邮箱里。因此，很晚我才会睡觉，同时我发现住在对面的女孩张紫依也是在很晚的时候回来，回来后，进卫生间洗澡，把水声开的很大。
有一次，我正打字，突然听见女孩大声叫喊楼下的中年人。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中年人已经来到了二楼。我停下手中的活，走出房间，看见中年人拿着一瓶沐浴露走进卫生间。不到几秒后，出来，看见我正看着他，低下头迅速下楼。我重新回到电脑旁开始工作。不一会儿，一阵敲门声再次打乱我的思维。我有点气愤，猛地把房间的门打开，看见女孩系着白色的澡巾站在门口。
可以叫你涛吗？女孩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头默许，问：什么事？
送你一瓶洗发水，对你又黄又干燥的头发是有好处的。
谢谢了，我不需要。
女孩强行把洗发水塞进我手里，咯咯地笑：看你一副书生的模样，真的很婆婆妈妈。
我不得已接受了女孩的赠送。女孩转身离开，突然回头又说：你以后可以叫我，紫依。
4
紫依早上很懒，每当我即将上班的时候她还没动静。中午，我几乎都在外面吃，很少回来。有一次，我把手写稿件忘记带了。趁中午有时间便赶回租房取。中年人不象往常一样坐在家门口守看自己的小卖铺，这让我很意外，心想，如果有人有心偷他的东西，洗劫一空估计他也不知道。
我上二楼，在楼梯口便听到有女人的呻吟声，还以为紫依出什么事了，于是加快脚步。走上二楼，一个肮脏的镜头完全暴露在我眼睛里。中年人赤裸着身子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女孩不是别人，竟是一直给我好感的紫依。紫依披头散发，紧紧抱住中年人，不停地呻吟。
我的突然出现让整个场面显得格外尴尬。中年人闪电般地抱起自己的衣服逃下楼。而紫依，故意把自己的两腿叉开，伸出双手，笑着说：帅哥，要不要爽一次，对于你，我给你免费。
我箭步冲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做梦。可是，我根本无法清醒，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紫依伸手对我挑逗的一幕。我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稿件冲出房间，客厅里的紫依已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正在很认真地为自己化装。看见我出来，她突然把手里的镜子摔到地上，趴在沙发上嗷嗷大哭。我转身离开，毫不犹豫，临走时说了一句：见过无耻的女人，但没见过像你这样无耻的。
5
原以为紫依会离开，因为一连几天不见她的踪影。在以前，即使再晚，她依旧会回来，然后去卫生间洗澡，把水声开的很大。可是，几天后，正在打字的我突然听到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我快速离开座位，冲进客厅，看见紫依正从卫生间走出来，依旧是白色的澡巾，湿漉漉的头发，淡淡的清香。紫依抬头看我一眼，表情冰冷，然后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声音很大，感觉整个房子都在颤抖。
工作仍旧很忙，早出晚归。以前，紫依懒的很，整个客厅几乎都是我一直在打扫，可是从那以后，每次我下班回来发现客厅格外整洁，并散发轻淡的柠檬香，与紫依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散发的香气一样。客厅桌子上摆放着一杯奶和两个苹果，在旁边还留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道：累的话就把这些全吃掉，对你的头发有好处。署名是张紫依。
我不会照纸条写的那样把奶喝了，把两个苹果吃掉，而是把纸条撕得粉碎，丢在桌上。第二天，新纸条又出现了，内容一样，奶和苹果都是新鲜的。一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把纸条撕碎，准备回到自己房间。这时，紫依的房门突然开了，紫依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哭着道：难道你真的一点看得起我的地放都没有吗？
我面无表情，让自己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门口走。紫依突然抓住我的手，道：今天你一定说清楚。说完一口吻住我的嘴，紧紧地抱住我。
刹那间，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下子把紫依甩到墙上，指着倒在地上的紫依道：你他妈的就是一只"鸡"，烂"鸡"，以后离我远点。
我几乎是强忍着才让自己像个男人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靠在门上，突然泪流满面。
6
第二天，紫依不见了，我轻易地打开她房间的门，房间里空空荡荡，许多杂志书堆积在窗户下的墙角里。我捡起几本，看封面才发现这些书几乎都是我工作的杂志社出刊的，最早日期是在六月前，就是我刚进杂志社的那期起。杂志里有许多我的文字，不明朗的，可以说阴晦的文字。
我的生活并没因为一个妓女的离开而有所改变。只是，我渐渐喜欢上了这座城市的夜，灯红酒绿，五光十色。我改变了以前总在下班后便趴在电脑前啪啪敲字的习惯，开始到一些喧闹的酒吧里喝酒，然后歪歪斜斜在车流穿梭的路上走，唱歌，嚎叫，哭泣。
有一天，也许是有同学请客的缘故吧，高兴，喝下很多酒。酒后，我依然谢绝了同学送我回家的请求，一个人沿着冷清的大街晃悠地前行。半路上，风吹的厉害，酒劲上来了，我趴在马路当中不停地吐，吐得自己筋疲力尽。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个人把我背起来，不停地走。我回到了租房，看见站在门口的房主一脸邪意的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躺在床上，看见有个人在面前晃来晃去，借助日光灯我看清了那人的脸孔。忽然一股冲动，我从床上坐起来抓住那人，并把她放倒在床上，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压住。
紫依并未反抗我的粗暴，任由我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倾泻原始的欲望。最终，我进入她的身体。她的手狠狠地掐进我背上的肉里，但我没感觉到任何疼痛，不停地抽动。我看见明亮的汗珠顺着紫依的额头流，还有两行泪痕。随着一阵妙不可言的快感我筋疲力尽，趴在紫依的身上大口地喘气。
天亮后，紫依又不见了。宛如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可是我找到了自己在床上留下的痕迹，还有客厅桌子上放着的一杯奶和两个苹果。不过，没有纸条。
7
从那晚以后，紫依好象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没了任何音讯，而我的工作依旧烦琐，并且不分昼夜。有一天，我的QQ里多了一个叫"不会游泳的鱼"的好友。她主动和我聊天，并关心着我每天的生活。这让一个人生活在一座大都市里的我感觉有一丝温暖，因此，对"不会游泳的鱼"我一直心存好感。我们之间日渐熟悉起来，甚至可以无话不说。我把我和紫依的事情在一个深夜里讲给了"不会游泳的鱼"。忽然，那端沉默，下线。
第二天，"不会游泳的鱼"和我们约定好的一样准时在晚上八点上线。我问她昨天怎么了？
"不会游泳的鱼"道：没什么？最近好吗？
一直都很好，我说，偶尔还是会去喝酒，并希望再遇到紫依。
"不会游泳的鱼"发过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道：她是一个"鸡"啊？你真的很喜欢她吗？
看到电脑前的这行字我的表情忽然木乃。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喜欢紫依，或许我只是想和她做爱，借以弥补大学四年没有性的空虚。可是，我常常发觉自己处在一个煎熬的境地，脑子里时常出现一个场景：白色的澡巾，湿漉漉的头发，淡淡的清香。为此，我没少受领导的批评，说，李涛，这是你的表现吗？"出版"被你校成了"出叛"，"好象"打成了"好像"。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喊她？"不会游泳的鱼"问道。
不知道，我回答，有时候我真的希望她是一名学生，或是一个打工者。
8
我渐渐发现"不会游泳的鱼"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每天打开电脑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登陆自己的QQ，找寻她是否在线。
每次登陆，"不会游泳的鱼"都在，即使在深夜十二点。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一下她了，就好象自己平时有空闲的时候便会迫不及待地想紫依一样。
"不会游泳的鱼"很轻快地答应了我的见面的要求，说：你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做爱，我回答道。
我想我的卤莽可能让"不会游泳的鱼"畏缩了，担心她不会赴约。我坐在自己经常喝酒的酒吧里等待她的出现。到最后， "不会游泳的鱼"没有出现，我有种被耍的感觉，气愤地回到了租房。
登陆QQ，"不会游泳的鱼"已经等我很久了，她连连赔礼道歉，说：今天有事，忘记了。
我对"不会游泳的鱼"的道歉不予理睬。过了好一会儿，"不会游泳的鱼"道：真的很对不起，明天晚上八点我们在长江边上的朝天门码头见，好吗？我一定去，不去我就是一只"鸡"。
9
第二天，在天黑之前我便来到了朝天门，一个人坐在江边，脱去鞋袜把脚放到水里。静静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眼看着约定时间就要到了，我的心忽然和面前的一江之水一样开始波澜起伏起来。我连续做了四五次深呼吸，坐起来，准备把鞋袜穿上。
我隐约感觉背后有只眼睛正在盯住自己 ，几次迅速的转身也没发现什么。我站起来看一下表，七点五十八分。
还好吗？声音来自背后。
我急转身，头与背后的人的头碰到一起，我捂到酸痛的眼问："不会游泳的鱼"，是你吗？
那人微笑，道：你的头发看起来比一年前好多了，但还是缺乏营养。
我急忙把捂住眼睛的手松开，并把眼睛重新戴上，看见紫依就站在面前，自然地笑，露出洁白的牙。
突然，我不知所措，眼睛向四处张望。
"邂逅的美丽"，紫依叫我的网名道，还好吗？
还好，我支吾地说，你，你呢？
好，紫依回答道。
你真的是"不会游泳的鱼"？我疑惑地问。
紫依点头，忽然蹲在地上，哭着说：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你了，一个人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人在网上给我讲自己与一个妓女的故事时，我发现你永远在我心里，很近，伸手就可触及。
10
紫依重新回到了我的生活，像一块斑斓的云，把我的天空修饰得异常美丽。我们搬离了那个租房，我在一所公寓里租下了一套房子，房子背靠长江。每天清晨醒来，不仅可以看见依偎在怀里像只小猫的紫依，还可以闻到一股潮湿清新的气味。
涛，你真的不介意我的过去吗？紫依仰起脸望着我问。
我轻轻摇头，道：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新生活还等着我们呢！
我看到紫依脸上的两道泪痕，就像两道伤口，印在我最疼最疼的内心深处。尽管我说往事淡如烟，风吹过，什么也不会留下，但始终有一个叫"过去"的东西像一座大山把我压住，压得我只能够苟延残喘。在紫依面前，我刻意让自己一脸随意，可依旧躲不过紫依敏感的眼睛，从她眼神里，我读懂了什么叫永远的背负。
为了让自己与"过去"决裂，也为了让紫依如释重负，我决定向紫依求婚，并花去自己近一年的积蓄买了一枚婚戒。
紫依很干脆地接受了我的求婚，她把婚戒放在太阳底下仰望，说：不会是假的吧。看见我脸色难堪，忽然咯咯地笑，说：吓唬你的，我喜欢这枚戒子。
结婚日期渐渐临近，许多大学的哥们纷纷前来表示祝贺。那个曾经讽刺我和美女"同居"的家伙拍着我的肩膀道：涛子，你还能装当时一脸无辜的样子吗？兄弟就知道你搬到那里一定是有意图的，现在倒好，马上要结婚了。
紫依面对结婚一直很平静，在我上班时间里把家里的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并在客厅桌子上放一杯奶和两个苹果。等晚上我回来时就看着我把它们全吃掉。
以后，你真的应该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了。紫依看我把奶和苹果吃下去后，忽然捧住我的脸道。
我笑，抱住紫依说：有你在，我怕什么？
11
我原以为我与紫依的生活会永远平凡地进行下去，没有浪漫，没有什么伟大而又冠冕堂皇的誓言。可是，我错了，错在了自己对自己过分地相信，以为自己的怀抱能让紫依抛却过去，从一个世界走向另一个世界。
紫依突然走了，就在即将结婚的头一天晚上，客厅的桌子上依旧放着一杯奶和两个苹果。另外还有那枚她说很喜欢的戒子。戒子下面有一张纸，写满了字，开头几个字仍是"累的话就把这些全吃掉，这样对你的头发有好处"。
下面的内容是：涛，经过再三思考，我还是决定走了。这些天和你在一起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即使流了很多泪。
涛，不要怪我不辞而别，走，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你该高兴，尽管我知道你不会高兴。
涛，就像你以前在租房里说的那样，我就是一只"鸡"，一只烂"鸡"。还记得那天你见到的那一幕吗？我想你一定记得。其实，你的那个房东是我的养父，他把我从街上拣回来，养大，并在我十二岁时偷偷爬到我床上强奸了我，为此，他离婚了。离婚后，他接二连三地要我和他做爱，这种日子一过就是十年。十年里，不但养父要与我做爱，有时候他还带上他的社会朋友，并要我出去挣钱。
涛，也许你正在笑我的无知，为什么不找机会逃走。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儿，天下之大，哪里都不会有容下我的地方。
涛，我走了，我还是要回到过去，我要那个毁我一生的人付出代价。
涛，真的该走了，请原谅我，因为我怕见到你后便舍不得走，那样，你和我都被痛苦搅得身心疲惫。
涛，我们做个约定好吗？我们约定来生再见，那时我不是个妓女，我们可以结婚，生一堆孩子。
涛，好吗？
12
看完纸条我立刻夺门而出。来到以前的租房时天色已经很暗了，房东不在门口，小卖铺里的灯亮着。我快速冲上二楼，凄惨的一幕映入眼睛里。中年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身下还有血在不停地向外流。紫依斜倒在中年人的旁边，衣服完整，胸口插着一把刀，红潺潺的血把她的衣服浸湿透。
我快速捂住嘴，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喊出来，走到紫依跟前小心地把她抱起来，搂进怀里，说：紫依，我们走，离开过去，永远离开过去，我现在就带你走，好吗？但别忘记了咱们之间的约定：来生--再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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