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六位先知》

正如人们所了解的那样，先知在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在生活中，他们与你我没有什么两样，他需要吃喝拉撒，需要工作，需要照章纳税，当然也难保有偷税漏税的。简明扼要得讲，他们同样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干着或平凡或显赫的工作。也有极少数被人们认为疯子送到精神病院或者流浪街头。

　　我们对先知的定义绝不同于圣经上所描述诺亚的那样，有着与上帝保持联系的习惯。不过他们的确有着一些常人无法解释也无法理解的能力感应着某些事物。更多的基督徒则牵强地将先知和神父联系在一起，当然这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事实上我们为先知一词定义时都谨小慎微，不然难免会被人误会为其他什么东西。

　　一

　　虽然说先知的确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是我们必须找出一个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如果有人说神农架上真的有野人，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不足为信，能令人信服的只有你亲手抓一个来。如今的人们早已改变盲目遵从的习惯了。

　　我们在洛杉矶的一家公寓中找到了可可先生。他是远近闻名的先知先觉者。我们有幸为他做专访也是托一个朋友的脸面。

　　“您是怎么感应某些事物的发生或将要发生的呢？”我问。

　　“通常，在每次有重大事件发生之前，我都会做几晚与这个事件相关联的梦，就是这样。”可可先生手持着汤匙，不住搅动杯子里的咖啡。

　　“用第六感，是这样吗？”

　　“你要知道，我和你们没什么两样，也不相信有什么第六感，我只是会做一些梦，我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微妙的联系。”

　　“同样的梦？”

　　“是的。”

　　“真是不可思议，不过世界这么大，而且重大事件每日发生的不胜枚举，你怎么会一一梦到呢？况且，时间有限，你还要休息。”我呼叫起来。

　　“只是相比而言比较重大的，比如昨天我梦到你们会到来，会问我一些滑稽可笑、无聊透顶的问题，还有，我们的会谈不会超过十分钟。”说着可可先生看了看手表，便开门送客了。

　　二

　　先知们用来感觉事件发生的途径千差万别。佛罗里达州的哈里森先生用脚趾来感应天气变化。当然是灾难性的。之前他成功地向国家气象局预告几次大规模的地震，飓风，海啸和火山爆发。第一次他也遇到了麻烦，他被气象局的工作人员在电话中骂为疯子、变态狂。但不久人们就注意到了此人的利用价值。

　　他用脚趾感应天气变化的方法非常简单。比如地震，他的大脚趾会不住抖动，就像是闹铃的小锤那样。飓风将要来临，他的第二个脚趾就会发生感应，以此类推。通常，只有他的左脚会派上用场。但是那晚发生的状况令他大惊失色。当时他已经睡下了，鼾声如雷，偶尔从下体后方的肛门喷出一股废气，如同年久失修的汽车的尾气一样。突然，他感到十根脚趾剧烈的跳动起来，而且不时有两根相邻的脚趾发生碰撞发出清脆的

　　“嗒嗒”声。

　　“搞什么鬼？”哈里森打开灯，当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他的脚趾已跳动得不成体统。你知道，一个人在没有脚趾的情况下走路是极为困难的，何况哈里森先生的脚趾不仅派不上用场，简直就成了累赘。但他还是坚持下床，艰难地走到了电话机旁。此时脚趾敲击地板发出轻快而富有节奏的“咚咚”声，仿佛某位打击器高手在操练。事实上，当他拿起电话来诚惶诚恐地拨打气象监测中心的号码时，他的脚趾也没有一刻停歇。

　　“嘿，我是哈里森。”哈里森面部肌肉严重变形，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沙哑。

　　“您好，哈里森先生，有什么问题吗？”双方都是极为熟络的了，毫无疑问，一直以来哈里森与美国气象局和联合国气象监测中心都保持着亲密接触。

　　当哈里森道出他此时的状况时，对方显然惊诧万分。“我这就检测今天的气象数据，同时向上级报告。”

　　哈里森这才放心，连滚带爬回到床上。但那该死的脚趾越发厉害地抖。“这样下去脚趾非断不可。”哈里森想。他起身从抽屉中拿出绷带，狠狠地将不安分的脚趾绑在一起。“终于可以睡觉了。”哈里森关上了电灯。

　　本来哈里森认为这一定是世界末日的先兆，但当他第二天挣开双眼，他惊奇地发现，他的脚恢复了正常。这说明他所预见的事已经或正在发生。他望向窗外，没有地震，没有飓风，也没有陨石雨下落。怎么回事呢？昨晚的剧烈反应没有理由会凭空消失。

　　这时，门铃响起。邮递员从门缝中塞进一份早报。“邮递员的臭习惯，外边的邮箱不够大吗？”哈里森边抱怨边下床，拾起报纸来一看，吓了一跳。早报头版头条写道：“伊拉克战争爆发了！”

　　三

　　有人认为，先知是这个世界上的幸运者，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先知们的苦恼，并不是常人能够想像得到的。你们不知道你们预知了某种灾难的发生而无法阻止的痛苦心情，之前你还会因为恐惧而整夜整夜的失眠。”身在日本的先知井田先生说。

　　在1997年4月的一天，井田先知预感到自己将要遭遇车祸，虽然不是致命的，但是每每在预感中看到自己浑身缠满绷带的样子，便胆战心惊。因此，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出门。但是那种预兆一次又一次折磨自己。“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井田先生说，这时他才下定决心接受这一事实。

　　这一天天气晴朗，对于20世纪的日本来说，交通是十分便利的。井田先生没有打车，独自出门步行到街头。在他临出门时，他还为家人留了张字条，要家人到骨科医院找他。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当一辆轿车呼啸着冲过人行道，一下子将井田先生掀起在半空时，井田先生听到不下十辆轿车急促而刺耳的紧急刹车声。他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极为优美的抛物线。然后……一屁股坐向另一辆汽车的挡风玻璃——这与他先前所预感的一模一样。那辆汽车的挡风玻璃被他那从高空坠下的危力十足的屁股坐得粉碎，车中的司机尚不知那扎满玻璃的屁股到底来源于何处，确切地说，那司机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先知们可以预测未来，但不能改变历史。”浑身绷带的井田先生躺在病床上说，“所以尽量不要相信圣经中诺亚方舟的故事。”

　　四

　　我对先知这个问题产生巨大而浓厚的兴趣是在幼年时代。当时因为许多连环画和科幻小说对我的耳目渲染，我开始对这一群特殊人物所具有的高超技能心驰神往，同时我还对自己以往所听到看到（当然是从书本中或电视上）的那些类似于魔法的东西统一归类，并以自己的想法为它们取了许多古怪的名字。

　　自始至终，我都相信他们的存在，我知道他们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如同天使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和生死无常。其实我的这一想法支配着我已达到几近痴迷的程度，而当我发现我家对面的杂货店老板记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一员时，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是怎样一种兴奋心情。

　　杂货店老板姓姜，我怀疑他是先知的途径是因为他没有开业许可证，比如执照之类的东西，一样也没有，这不是主要的，他自从该店开业以来根本没有纳过税，交过工商管理费，儿每次这些部门的专用汽车来到他的店门口时，他总是在他们到来以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打烊关门。这一点很令人头痛，当然是指那些部门的工作人员。

　　为此我特意买了一台高倍的天文望远镜观测他家的种种异常情况，我认为他家里应当摆设着比如水晶球之类的东西。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就在我买回望远镜一个多月之后，其间也观看过他的饮食起居甚至和他女朋友发生过几次隐秘勾当，我想到了跟他当面谈谈。如你所知，好奇心理如此可怕，这足以使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这在以前的日子里屡见不鲜。如果你现在到戒毒所问某位瘾君子当初为什么吸毒时，你所得到的答案九成九只有两个字：“好奇。”

　　我约了四个和我一般年龄的同伴，在一个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蹓入了他家的后院。当时他正在院子里浇花。不同寻常，行为异常也是我怀疑他就是先知的主要原因之一。他见到我们到来，没有感到吃惊，仿佛他就是在院子里等我们的。

　　当我含含糊糊说明来意时，他虽然一怔，而后竟一口承认他就是先知。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时我们的嘴巴都快跌倒地上的表情。

　　“我想，你们一定有什么问题要问，那就问吧。”他放下水壶，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听了他的话，我们一愣。显然，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心里那个想法，之前却根本没有准备什么问题。被他这样一问，我们就不知说什么好了。

　　“恐龙是怎么灭绝的？”小刚问了第一个问题。

　　“我只知道以后的事儿，对于以前的事儿，我一无所知。下一个问题。”

　　事实上，他也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UFO，外星人会不会侵犯地球，也不知道时间机器将在哪一年大批量生产投入使用，还有他的价格。更不明白在不久的将来，某彗星会以多高的速度撞击地球，以至那彗星有多重。渐渐地，他对我们这样的问题感到无聊透顶，并开始表现出厌烦之状。

　　“你不是先知吗？”我问。

　　“那不错，但是有些问题我还是不能回答你们。”

　　“那你总能告诉我们，将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吧。”

　　他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目光看着我。

　　“可以，而且可以带你们去亲身体验。。”

　　接下来，在他的吩咐之下，我们买来一个西瓜，几包香烟，一瓶白酒，还有三根火腿肠。将东西摆在桌子上，他开始让我们脱身上的衣服。我们都知道一场奇特的魔法总是在令人匪夷所思的环境下发生的，所以我们毫无疑义地将自己脱的赤条条的站在那里。而他站在那桌子旁一手夹着香烟一边吃西瓜，并吩咐我们一边围着他转一边做各种各样的奇特动作。我看到同伴的屁股有我身前颤动，而且那些高难动作令他困窘不堪的样子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你知道，一旦有那种意识想要控制就难了。就在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时，我的同伴几乎同时放声大笑起来。看来我们现在的行为的确无聊至极而且滑稽透顶。

　　就这样我们围着他转了足有一个多小时，之后他说“好了”。

　　好了？可是我们什么也没看到。看着同伴们也是一脸迷惘的样子，我问道：“真的可以了？”

　　“是啊，可以了。先穿好衣服，你们这个样子很令人讨厌。”

　　我匆匆地扣着上衣纽扣，听见他说：“你们看到了未来。”

　　“我什么也没看见，你这个混蛋。”我开始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可你们总该看到了什么，那就代表未来。”他点了点头，一脸确定状。

　　屁股？我记得自打仪式开始，我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前方同伴的屁股。显然同伴亦有同感。

　　“你说什么鬼话！”同伴们暴跳如雷起来，“我他妈的自使至终除了丑陋至极的屁股什么也没看到。”

　　现在，所谓“先知”开始思考如何应付这个问题了。可以肯定之前他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遭。

　　“你们真的什么也没看见？”看到大家一致点头，他才说到，“也不错，理论上是对的。如果依目前的情况走下去，人类没有未来。这就是你们什么也看不见的原因。”很狡诈的解释，不过理由充分，说完他便回房去了。

　　“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他妈的浪费时间。”同伴当中有人说。

　　五

　　关于先知的定义，我们主要是为了使其与神们之类的名称区分开来，毕竟先知是活生生的人，而与神们的差异可想而知。不过，在中国，先知们总是将自己自诩为“某某仙”，这很令人费解。中国人多势众，自称为先知的人不在少数，况且许多竟以此为职业收获颇菲。不过当我们踏入这个国家后才发觉，那里（）名钓誉之辈是如此的多，要想从中筛选出几个货真价实的可真不容易。正当我们的寻找兴趣渐渐淡漠的时候，我们发现，为我们开车的司机小李竟是一位先知。

　　通常先知们感知未来的方法除了生理上的异常和奇特的梦境之外，还有一种是特别令我们重视的，那就是直觉。这类先知对我们的研究很重要，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法掌握这类先知的一点点资料。

　　事实发生在某市某镇的某条异常颠簸的公路上。这种旅行令我们几个人兴致大减，坐在车中感受因为车身剧烈运动而产生的头昏恶心四肢乏力的感觉，简直就像受刑一样。我发誓这是我来中国的最后一次，那乡村的公路令我如今还心有余悸。

　　司机显然非常照顾我们这些外来人，他尽量放慢车速，使车身尽可能的保持平稳，但可以看出这种做法收效甚微。突然间，那辆车猛地加速，我可以感受到司机脚下的油门已踩到底线了，随着车速的陡然加快，我们开始留恋刚才的时光。我们当时就连自杀的想法都在潜意识里萌生了。

　　“你见鬼了，快慢下来，不然我们集体自杀。”我大声抗议着。但小李仍旧紧握方向盘，车开的更加快了。这是我才看到前方一队人马一条直线横在马路中央——打劫！一个念头令我心惊胆战。照理说中国的社会治安不错，竟还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不可思议。当车冲过（可能使用飞字比较恰当）那对人时，我才看出那队人都穿着制服，是公务员。

　　等再开出一段距离，车速才慢下来。小李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是收修路基金的。”

　　修路基金？这是什么经费？我们一车人被小李说的一怔。

　　“他们要司机掏钱修这条路。”小李解释。

　　原来如此，中国的新鲜事儿真多，如果你想增长见识，可以先到中国去。

　　“路这么难走，修好它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跑呢？”我又开始不解。

　　“不是，因为我知道，即便钱交了，这路也不会修的。”小李不紧不慢的说。

　　六

　　事实上，地球上很多生物都是先知先觉者。因此先知这一词从广义上讲，应当将它们也包含进去。事实证明，如果有大灾难发生，那么灾难发生地的大多数家禽、宠物及至包括其他蚊子、老鼠以及水里的微生物都会抢先做出反应，相比之下，人类就愚蠢得多。灾难到来前夕，他们都在看电视、打棒球或蒙头大睡。先知罗杰说，“不要听人类将自己自诩为万物之长，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地球上最愚昧的种族和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