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10日星期六

四友

程翰杰,楚人。为人蕴籍,性方鲠,工诗。

  一日因公远行,夜宿秦淮。时望月东生,程心躁无以眠,既而,踽踽独行于岸边。和风微拂,如练澄江泛点点粼光,偶抬头,见一舟泊于河间,红顶褐椽,轻纱漫舞,其间灯火熠熠,歌舞升平。程驻足静观,但见三男一女践席坐,觥筹间,笑语盈盈。

  少时,见一美人立席间,翠衣墨带,仪容娴婉,翩翩然作羽衣舞,弱态生娇。程注目不移,竟忘顾忌。俄尔,美人盘旋而起,已而呼之:“岸边偷窥者谁?”其声清越,宛如丝竹。

  程大窘,急做揖,答云:“夜独行至此,偶遇之,实非偷窥,还望见谅。”

  此时,一紫衣人起身曰:“即来之,何不上船共饮。”程大喜,登船入坐。此刻方才看清席间坐者。席间四人皆年少,一衣白,一衣紫,一衣绛,一衣翠,风采甚都,见程,趋与为礼,略致慰问。翠衣姝丽万福之。白衣者,谈言骚雅,因问程所自来,实告之,绛衣者素豪,谈议风生,紫衣者亦倜傥,倾吐间,妙语连珠。程悔不能早识,几君皆曰:相见恨晚,言谈间,程痴坐席间,瞻顾女郎,停睇不转,旁若无人状,紫衣人已窥之,笑曰:“此媚娘,吾之远戚也。”程颔首,见其笑容可掬,娇波流慧,顾问之一二,言谈中。意甚高雅,不似一般女郎,心相爱乐。

  俄绛衣者曰:“良宵胜乐,不可不同。”翠衣姝丽笑而和之:“愿为君等略舞一曲。”已而,笙乐细作,二八姝丽振袖倾鬟,作散花舞,纤腰秀项,翩翩翔起,举手抬足间似有五色花朵,随风扬下。计各尽百壶。程烂醉如泥,沉睡席间,翌日,程归,凝思成疾,眠餐顿废,寻于岸边,不知舟所在,又数日,终不得,扫兴而归。

  积二年余,程方夜读,媚娘忽入。程缀读,讶诘所来。媚娘怆然曰:“余非人类,吾乃竹精,吾兄乃兰精也,今家兄有横难,非君莫拯。”程骇绝,但压惊顾问:“何事?”曰:“公子识秦中堂否?”曰:“此吾年家子也。”媚娘曰:“明日将去。但见有异兰者,望君之留之也。”

  次日,秦中堂果邀程前往观兰,程见一美兰,异为明艳,近之,觉芳气至雅,于是问之,曰:“此乃前日一异人由山涧间偶得,吾感其异香,顾留之。”程略流喜爱之色,秦已窥出,于宴饮间笑问,愿割爱赠之。

  程捧盆兰于媚娘,媚娘喜之,拔置地上,覆以衣,邀程俱去,戒勿视。既明而往,则一紫衣者卧墙边。紫衣者携媚娘谢程生,笑谈两年来之琐事。晚间辞别而去。

  又两年,程仕途不顺,心甚低迷,一日泛舟溪中,和风习习,日光微暖。程小寐少时,忽见桃树夹两岸,疑是桃花源,弃舟登岸,西南行三十余里,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茅屋,而甚修雅。程伶仃独步,行于修竹间,有野鸟格磔其中。俄闻林内有女子长呼:“陶生!”其声娇细,酷类媚娘。方伫听间,一女郎由西而东,执兰花一朵,俯首自簪,举头见程,遂不复簪,含笑捻花曰:“公子何来之?”程见之,心骤喜,笑答曰:“人生不如意泛舟溪边不想得见旧人。”

  媚娘引之入园舍,程得见陶生,英云及傲雪。

  傲雪仍是一身绛衣,风采依然,豪气冲天“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夜不醉不归。”陶生笑问:“程生此来何不多留数日。”程凝思仕途艰险,不如借此散心去怨。笑曰:“也好,恭敬不如从命。”

  时月色大佳携大席,平铺月下纷陈酒觯,觯器磨触作响,五人笑坐席间,邀月共饮,少顷,媚娘起身入屋,将琵琶至,以牙拨勾动,激扬哀烈,节拍不类夙闻。已而五人又以巨觞行酒,三更始罢。次日,程酒醒见身边一梅,一兰,一竹,一菊,悟是四友也,见惯不惊,于是起身进屋,屋不甚广,处处悉悬锦幕,壁上多古人书画。案头书数册,寻一随手翻阅,俱目所未睹。

  晌午,媚娘推门而至,见程生抚于案头,手执一书,签云“琅缳记”。媚娘将书至案头,取衣披于程生。生惊醒,媚娘骇而却退,笑曰:“兄皆醒,遂叫吾来探。”程生悒悒不欢,见媚娘之娇姿,愁眉淡展,曰:“吾在此虽日日把酒言欢,心亦不坦然,虽无车马喧而不见渊明之心远。吾常思,仕途虽艰险,但凡吾苦苦经营也必将顺势,而采菊东篱下,吾却无以悠然见南山也。”媚娘痴笑“此世事吾从不过问尔。但有一言,阁下性高洁,慷爽,且又廉隅自重,仕途必将不顺,若想位极人臣,必将舍吾四友尔。”程生憾而摇头曰:“可有他法?”。媚娘曰:“无”。程生叹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邪。”……翌日程扫兴而归。

  又几年,程翰杰位极丞相,一日路中偶见一女子,貌似媚娘,欲呼之,已杳无形迹……

  PS:好几年前的东东,只是表达一种感慨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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