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5日星期一

杀手的童话(英雄)

  一

  平型关告急!

  浮云国全国上下震惊了。

  平型关好比是一道大门,这大门一开,敌军就可以跃马平川,长驱直入了。

  朝廷各大臣聚在一起,商量了两天两夜,也没想出个良策来,因为对手实在太厉害了。保留一点的说,那个对手只要一出马,没有他破不了的关隘,只要他的刀一扬,没有人不色变。

  他百战百胜,他攻无不克,他令人闻风丧胆,他被天下人誉为战神,他就是风驰国大元帅铁战。

  平型关守将张忠这时正在冒冷汗,敌军兵临城下,敌我实力相差悬殊,随时都可能攻城,对方一路下来,势如破竹,连克十八座城池,士气旺得可以把天翻了,取平型关可以说是探囊取物。

  平型关位于我国南方边境,别说朝廷没什么能人可以制得了铁战,即便有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张忠看了他的副将王守城一眼,叹道,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王守城跟了张忠七年,大大小小的阵仗他也经历过不少了,他没见过张忠如此丧气过,深知对手厉害,也是急得满头是汗。兵临城下,危难当头,能想什么办法?

  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张忠沉默良久,离此不远有座鬼斧山,那山上有伙落草的强人,号称无敌帮,在江湖上着实有些威信。据说那领头的叫萧盛,据传是个粗俗的蛮人,整天日爹操娘的逮着谁骂谁,脾气异常暴躁,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

  王守城吃了一惊,将军莫非想请那些蛮人来相助?

  大难当头,也只能姑且一试了。张忠道,不过我听说那萧盛武功很高,虽粗野了些,倒也有军事头脑,帮派间抢夺地盘时,他从没吃过亏。他的那些门下也是打仗打出了名的,是支一听说有仗可听便嗷嗷叫的队伍。

  王守城一听,便来了兴趣,如此说来,倒不妨请他们来一试。

  但想是这么想,有件事还是难办。张忠站起身来,踱了两步。那萧盛脾气古怪,不一定请得动。

  王守城微微一笑,这倒不难,往往火爆脾气的人最怕名头受损,只要一激,保管带兵前来。

  好办法!张忠双目一亮,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务必要把萧盛给我请来。

  王守城起身肃立,大声应了声是,走出军营去了。

  二

  我叫萧盛,我充其量不过是个落草为寇的土匪罢了,算不得什么英雄,承江湖中人抬爱,给我送了个英勇将的美誉,在山上与兄弟们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天高皇帝远,管他娘的天塌下来也有皇帝老儿顶头,也不关我屁事。

  王守城那家伙到山上来时,我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因为平型关的战事我还是听说了一点的。

  那天我在聚义厅接见了他,他倒是客气,放下将军的身份,规规距距地给我行了个礼。

  我哈哈一笑,四平八稳地坐着受了他的礼,把手一抬,道,平身,平身!

  王守城脸上一沉,随即又笑道,萧壮士真会开玩笑。

  他一定在心里怪我这玩笑开大了,平身这两个字只有皇帝老儿说得,其他人哪有说这两个字的权力?可在鬼斧山我就是皇帝,我说什么谁管得着?我哈哈一笑,王将军可是贵人,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一定有什么贵事吧?是皇帝的老娘要临盆了让我去接生吗?

  我们这些做土匪的生来就跟当官的有仇,好不容易有个当官的送上门来,自是要好生气气他。

  果然王守城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萧壮士如此说法不嫌过份吗?他要不是任务在身,早就发作了。

  我摆了摆手,我们这些粗人说不来细话,王将军有话就直说吧。

  听说萧壮士的武功无敌于天下,在下仰慕已久,早就有造访之意,争奈公务在身,无缘一晤。王守城看了我一眼道,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啊。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小子说什么风凉话?老子砍过的头要比你吃过的米粒还要多,你有种就别在这里耍嘴皮子,咱们去操场上过两招吧!我撩了撩袖就要出去跟他干。

  且慢,且慢!王守城不温不火地道,区区在下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军中一名参将罢了,萧壮士纵是赢了我,又能如何?

  我两目一瞪,你要怎样?

  王守城盯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道,萧壮士可听说过风驰国的铁战其人?

  我一愣,听说过又怎么的?

  听说那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要他的刀一扬,天下人都要变色。

  他奶奶的,他那破刀只能给他老娘砍柴用。我明知那铁战是个能打的主儿,但在外人面前我岂能折了自己的名头?况且我在自己的屋里,说他那把刀曾给老子捶过背,也没人敢跳出来说个不字。

  王守城见计得逞了一半,暗自心喜。如此说来,萧壮士没把铁战放在眼里了?

  哼,他弃其量也不过是头发情的公狼,嗷嗷叫几声就把你们给吓坏了。我不屑地道,我萧盛打从娘胎里开始就没怕过谁,我要是怕他,我就从你裤裆里爬进去,再让你给我生出来,我喊你作娘。

  王守城这次倒也不怒,这敢情好,如今那铁战已经打到你家门口来了,如果你能把他赶出去,荣华富贵将享之不尽,你们以后就不用当强盗了。

  我知道这软蛋在用激将法激我,其实我早就作好了与铁战一战的准备,弟兄们跟了我这么多年,虽在江湖上混了个脸,但终归是土匪,我亏了自己也不能亏了弟兄们啊,得让他们混出个人样来才行,所以我一直在等着这样一个机会,只要官方能来请我,到时一战扬名,弟兄们可都露脸了,可以在乡亲面前挺直腰杆了。

  我看王守城话说到这份上了,便道,好,你给我睁大了眼珠子看着,我要是不能把铁战的头拿来当尿壶,到时你就在我头上拉屎吧。

  我当即纠集了山里三千弟兄,大声跟他们说,弟兄们,咱们长脸的机会来了,平型关外那些猪头伸长了脖子等咱们去切,咱们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有种的就跟我上,没种的趁早他奶奶的回家抱娘们生孩子去!

  弟兄们一听,都粗了脖子红了脸,没一个退缩的。

  我笑了,我这队伍是支见了敌人像饿死鬼见了馒头一样的队伍,每一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可以不要命,但不可以失去了男人的尊严,他们都是好样的。

  三

  平型关外,风正急。

  南方的秋天远没有像北方那样的荒凉,风吹来,挟着丝青草的芬芳。

  我没有去见张忠,直接去了战场。

  一个喜欢打仗的人,遇上了对手会像猫闻到了腥味一样的兴奋。我远远望去,好家伙,他奶奶的这阵形摆得攻守兼备,退可守,进可攻,真不是一般的庸才能摆得出来的。

  我抹了把嘴,他娘的,铁战这小子真有些能耐!回头朝莫飞道,你有什么法子能把那小子干掉?

  莫飞是我的得力爱将,虽喝了一肚子的墨水,跟了我几年后,也染了我萧盛之风,整天日爹操娘的,打起来也是个玩命的家伙。他看了我一眼,奸奸地笑道,帮主,你肚子里一定有战术了,偏还让我出出洋相吗?

  我大吼,让你说你就说,废什么话?

  莫飞无奈,只得应了声是,道,对方有五万精兵,我们只有三千,以一抵百还够,要真是硬干,肯定吃亏。我想在敌军后路派人挖道长五百米,深五丈的壕沟,然后再让弓箭手在附近埋伏。在正面派出支千人的敢死队,从正面攻上去,在对方以为这是诱兵之时,我们一鼓作气,直踹敌军中营,从敌军后方逃出,引敌人到我们的埋伏圈,在对方大军陷入壕沟时,我们就可以射他娘的个痛快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铁战再怎么老练,也想不到我们会如此拼命的打法。

  好,就这么干。我沉重地点点头,这支敢死队由我率领,你负责去挖壕沟,要把沟给我挖深了,我非把铁战埋在那里不可!

  帮主……

  少给老子罗嗦!我知道他要也参加敢死队,一口喝绝了他。我是帮主,这么好的差事岂能轮到你?快去!

  午夜子时,我率着一千兄弟出发了。

  月正亮,大地像罩了层寒霜。

  我光着膀子,手里擎了大刀,大喝一声,直踹敌营。

  铁战是个六旬开外的老头,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从没见过一千人居然敢来迎战五万大军的。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心想这些人疯了吗?一个个目露凶光,脸上全无畏惧,浮云国何时多了这些不要命的勇士?

  他虽吃惊,倒也没放在眼里,心想这不过是诱敌之策,前面一定有大队人马埋伏着,嘿嘿,你们这些人是送死来了!军刀一挥,杀了上来。

  我红了眼,铁战你竟然不怕老子,这次你的头注定了要挪个地方了!

  双方兵力一接触,弟兄们也红了眼,像狼一样嚎叫着冲杀上去,完全忘了危险,忘了前面是五万大军,只攻不守,只要往前迈进一步,宁可不要了性命,也不往后再退。

  四

  张忠站在城楼上远远地望着战场,越看越吃惊,萧盛这家伙在搞什么?这一千人不是去送死吗?

  看了一阵子,他吃惊了,他吃惊地看见,萧盛那一千人竟然在以一挡百的情况下,毫不畏缩,只进不退。

  他看见无敌帮其中一个人身中十八刀,全身都是冒血的洞,竟还大吼着喊杀,刀起刀落间,竟像没有受伤一般,直到耗尽了最后一口气,才直挺挺地倒下。

  萧盛见弟兄死伤近半,也杀疯了,大喝道,铁战,老子要你的狗命!大刀一挥,前面数十号人倒了下去,又是一刀扬出,铁战中刀了!

  铁战中刀时也想不到,他周围有上百个人在保护,萧盛是怎么一刀挥退的?而且他在一刀挥退那么多人时,又一刀斫来时,力道也不减,呼的一声落在铁战的肩头,铁战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肩骨碎裂的声音。

  他痛哼一声,右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刀背,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盛,眼里竟没有恨,反而闪着一种光芒,那是种只有在英雄见了英雄时才会发出的光芒。

  好!铁战咬着牙说了个好字,蓦地右臂运劲,把刀锋从骨头缝里拔了出来,吐气开声,右掌一拍,把萧盛拍了出去。

  萧盛连退数步,叮叮叮挡开周围的刀剑,大喊道,弟兄们,杀啊!

  四五百人疯狂地冲入敌军当中。

  张忠见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叹道,真是支神兵啊,我打了这么多年仗,今晚总算见识了!

  说话间,萧盛一纵人早已杀入敌人的中营,敌方在主将受伤的情况下,显然军心有些乱了,若不是支久经沙场的老部队,这时怕只有任由宰割的份了。

  不多时,萧盛等人横穿敌方军营,从后路突围。敌军也是杀红了眼,死死地把对方的去路阻死,不让其突围出去。

  王守城平日里虽足智多谋,这时也糊涂了,萧盛在做什么?他拼了命从敌营的前面杀到后面,莫非只是想摆威风,证明他可以穿梭纵横数万大军的敌营吗?

  张忠饶有兴趣地看着战场,恐怕没这么简单。这萧盛虽是个粗人,这战术倒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奇哉怪哉!

  过了会儿,萧盛带着百来人突围成功,从后路逃窜,到一片小树林前时,地面蓦地陷了下去,敌军怎么能料到对方会在他们营后挖陷阱?一时不备,大片大片地陷了下去。

  与此同时,树林中嗖嗖嗖的一阵响,箭像雨一般地射将出来,敌军这时正自人心惶惶,一时都当了活靶子。

  张忠见这情形,这才拂须大笑,好计好计!一般挖陷阱都是在前方,他竟挖到敌人的屁股后面去了,妙也!

  王守城道,计虽好计,但也险。若这一千敢死队都战死在敌营中,那就功亏一篑了。

  哈哈!什么样的人,打什么样的仗!张忠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计策也只有萧盛才能想得出来,这样的漂亮仗也只能他才能打得出来。现在是时候了,出兵吧!

  五

  铁战终于退了,虽说保住了一命,但也废了一条胳膊。

  我一战扬名。

  我看着血淋淋的战场,看着死去的兄弟残缺的尸体,不禁抱头悲恸。对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兄弟的命。我曾经说过,就是拿皇帝老儿的头来换我兄弟的一根头发,我也不肯。

  这一战,我死了七百多个兄弟,昨日还与我打骂嘻笑,今日便阴阳相隔,想起这些我就想哭,在平型关大军面前我号淘大哭,他娘的老子杀得痛快,总也得让老子哭个痛快吧?我死了这么多兄弟,就像割碎了心一般的痛,谁他娘的敢笑老子,老子就把他剁碎了去喂狗。

  张忠把我的战功上报了朝廷,给我封了个参军的职位,在张忠手下当差。当时我就反对,我说,老子不干,老子在里当惯了山大王,现在怎么降一级反在别人手下做事了?

  张忠无奈,只得说,你可以不听我号令,只要能把被夺去的城池都夺回来,你想怎么着都行。

  我大笑,你他娘的想利用老子,倒是对老子孝顺,哈哈!

  张忠见识过我的实力,对这些粗话倒也不往心上放。为了庆祝胜利,今晚全军都吃顿好的,萧老弟,咱也喝一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喝一盅怎么够?要喝一缸才好!

  当天晚上我和张忠两人在屋里对饮,王守城作陪。

  王守城虽说酒量也不坏,但和他干了十大碗后就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了,嘴里还流着口水,准是梦见了娘们。

  张忠那小子狡猾,起初不肯放开来喝,硬是被我灌了三大碗后,豪兴大发,与我对着干了起来。半缸酒下肚,就称兄道弟起来。

  其实他已年过半百,是我的长辈了,这时我也有些晕乎,拍着他的脑袋呵呵笑道,你小子打仗时躲得像乌龟,喝酒倒也痛快。

  谁……谁说我当时躲着?张忠的舌头有些大了,口齿不清地说,我当、当时站在城楼上,纵观大权呢。

  没过几日,我带着弟兄又出发了。铁战夺去了十八座城池,我要把那些城池都夺回来。

  我不为名,不为利,当然也不是为皇帝老儿打江山,我只是为了兄弟,我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跟着我当土匪。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穷人,我得让他们跟着我光宗耀祖。

  六

  三个月后,我夺回了十五座城池。三个月的仗打下来,我的人马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不断地壮大。当地百姓见我为他们出了口气,纷纷前来投军,把我视作再生父母。我的兄弟也终于扬眉吐气了,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自豪的笑容,我也心里也是异常的充实。

  这天晚上,我们入住在一个村里,吃了饭后,我便与莫飞商量攻打平阳的事。

  平阳是座大城,风驰国夺了此城后,派重兵防守,由于城高池宽,易守难攻。

  正说话间,突见一个哨兵来报,说是门外有个姑娘要见帮主。

  我一听,倒是愣了一愣,我长这么大还没跟娘们打过交道,怎么会来找我?

  不一会儿,果然见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怯生生地走进来,看了我一眼,羞怯地低下了头,萧帮主,小女叫查红,是这个村里的。慕帮主大名已久,今日大了胆特地前来一睹帮主英容。

  我闻言,乐了,哈哈,老……我不过是一个野蛮汉子罢了,有什么好瞧的?脸上又没多出个窟窿来。

  莫飞暗地里推了我一把,意思是说别在姑娘家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一想也是,一时脸上竟热热的。

  查红见状,吃吃笑道,早闻帮主是个豪爽人,没想到说话也是如此风趣。

  哈哈!是吗?一听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么晚了,你找我就是为了看看我吗?

  我……我。查红顿时红着脸,支支唔唔地说不上话来。

  我正感奇怪,莫飞突然说,查姑娘,你的心思我明白,要不你先回去,我跟萧帮主来说。

  查红闻言,连声应好,转身就跑出去了。

  我被搞得莫名其妙,你小子明白什么了?我怎么脑子里一团浆糊?

  莫飞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帮主,你的桃花运来了。

  我一愣,你小子别揭老子的短,老子是什么人自己还不清楚?那娇滴滴的大姑娘能看上我?

  看上你怎么了?莫飞的表情好像是我在揭他的短一样,正色道,帮主的威名天下皆知,这几个月来打了几个漂亮仗,老百姓可是把你敬若神明啦。说话粗点又怎么样?人家只要看上你了,粗话也会变成动听的乐章。

  你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瞪着眼问他。其实我虽一直说着粗话,但心里也知道这不好听,只是心里一急,就脱口而出了,改也改不掉。今天居然听到有人说我的粗话是动听的乐章,心里不禁偷偷地乐开了。你听来是不是动听的乐章?

  听在我耳,直比牛吼还难听。莫飞毫不客气地说,但听在我耳里好不好听关什么屁事?关键是人家姑娘喜欢就行了。你做好准备娶她吧。

  说实话,我也想过这事,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妈的谁不想要个女人陪陪?但我是土匪,谁敢嫁给我?今天乍听到有人要嫁给我,我反而愣了,心里有惊,也有喜。

  莫飞叹了口气,帮主啊,咱帮里没一个是成了亲的,好像我们帮的男人没人要似的,你得给我们破了这个例,得给我们长长脸。这样吧,现在是打仗的时候,也不要去讲究什么了,我给定个日子,就明天吧。

  明天?我大吃一惊,你小子他娘的脑子进水了?怎么能这样就我把办了?

  哈哈!以前我们都是听你的指挥,这次你得听我的了,就这样把你办了!莫飞大笑道,明天我就去查家提亲去。

  莫飞办事还真他娘的雷厉风行,一大早就带了几个兄弟去查家了,看那仗势倒像是去抢押寨夫人似的。早上太阳刚出来,他也回来了,说是女方已经答应了,今晚就洞房。

  他奶奶的洞房就洞房,我堂堂一男人,还怕洞房吗?我一横心,就吩咐兄弟们给我打扮新房了。

  是日晚上,我结婚了,他娘的说结婚就抱了个老婆来,还真是快,看着查红那娇艳欲滴的脸蛋儿,我还不敢相信我结婚了。

  查红见我愣愣地看着她,低低地说,萧帮主,你怎么了?我脸上长鸟出来了吗?

  查红倒还算大方,洞房花烛夜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然我打仗杀敌勇猛无敌,真正到了这份上,居然变成只绵羊了,心里暗恨自己怎么突然成软蛋了?

  你……你脸上倒是没长鸟出来……我回过神来道,我只是还不敢相信我萧盛居然也有老婆了。

  查红扑哧一笑,从此后在你身边就多了一个人了。她会时时刻刻跟随着你,会细心地照顾着你,风里雨里她会牵着你的手一起闯,刀山剑海中她会在你身边与你同生共死。从此后两个人一条命,你喜她喜,你悲她悲,你死……她死。

  我心里一阵激动,忍不住握住她的香肩,查红,我发誓会牵着你的手一直到死!我虽粗卤,但我说出的话就像板上钉钉一样的可靠。

  嗯。查红轻轻地应了一声,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那接下去……我突然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那接下去我们做什么?

  查红掩嘴失笑,不管做什么,总不能玩过家家吧?

  房里由于夫妻间的嘻笑,洋溢着幸福,但在幸福中的我,完全没意识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正悄然袭来。

  七

  原来平阳城守将得知我军正向着平阳行进,他情知不是我的对手,便用重金招募十五名杀手,前来暗杀于我。

  当我与查红进洞房时,那十五个杀手已经进村了。

  那是批职业杀手,身子起落间像幽灵般的无声无息,值岗的哨兵完全没料到敌人就在背后了,到死时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那些杀手看了眼挂红的洞房,相互使了个眼色,十五人分散着伏在房间的周围,其中三人蓦地长身而起,破窗而入。

  我正扒着查红的衣服,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去,但三把剑已到了我的胸前。

  我大吃一惊,饶是动作快,胸前也吃了一剑,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与此同时,房外十三人也闯了进来,长剑齐齐一扬,在我的周围布了道摧命的剑墙。我被逼得抽不出手去拿刀,一步步往墙角退。

  而正在这时,床上的查红见我危险,大喊一声,帮主!竟没命地扑过来。

  她死了,死在了她的洞房里,为了救我这个还没有给过她幸福的丈夫。

  她说过,你喜她喜,你悲她悲,你死她死,她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而且比我先死。

  我猛地一声暴喝,你们这些王八蛋,老子要把你们剁成肉泥!

  顿时间,我忘了痛,忘了死,和身扑过去。

  两把剑刺在我身上,我忍着剧痛一把抓住两人的脖子,硬生生把他们的喉骨捏碎。

  这时,莫飞带着弟兄们赶到了,洞房成了屠场,鲜血四浅,头颅和残肢散了一地。

  杀了那十五个杀手后,我状若疯狂,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莫飞沉吟了会儿,是平阳守将谢如,一定他是派来的人。

  所有人马上给老子集合,今晚就杀上平阳去!我大声朝莫飞吼。

  莫飞大惊,可是帮主,你受伤了。

  我捏紧了拳头,捏得格格直响,别他妈的废话,还不快去集合队伍?

  莫飞见状,连声应是,转身出去了。

  没多久,队伍集合完毕,我站在弟兄们面前,今晚要是不能把平阳给老子踏平了,一个也不准回来,走!

  平阳是座大城,自被风驰国霸占后,派了重兵把守。但这时的平阳城在我看来,仿如一只蚂蚁,我可以用两根手指头把它捏死了。

  平阳守将谢如见我全身浴血,杀气腾腾地带人杀过来,吓得脸色大白,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杀不死的,伤成这样居然还如此神勇!

  两军作战,讲的是士气,若没了士气,人再多也不过多些陪死鬼而已。这次我几乎没用什么战术,率着两万人马硬攻上去。一批倒下了再上一批,他娘的要是今晚攻不下这城,我明天就不姓萧!

  城上的将士吓坏了,他们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玩命也没见过这么疯狂的玩法呀?不由得心里发毛。此消彼长,我军弟兄狠命往上冲,三个小时的激战后,我终于杀上了平阳城头,一把抓起谢如的头发,你娘的,不是你派杀手来杀我的吗?你娘的算什么男人?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你居然还给老子玩阴的?你既然算不上男人,那还活着作什么?

  我一扬刀,像切瓜一样把谢如的头切了下来,提着头面向查红死时的方位,泪如雨下,查红,我给你报仇了!

  由于我伤势过重,喊出这句话后,便仰头栽倒。而与此同时,我也不会想到,我一怒为红颜,一夜之间攻下平阳,我的名字注定了要被载入史册。

  八

  在心伤和外伤至重的情况下,我足足养了两个月才算康复。

  查红是我的第一个女人,虽说还没来得及行夫妻之礼,但她已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她是为我死的。每每想到这里,我总是不能原谅自己,我不是很英勇吗,不是天下无敌吗?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有几个伤口刚包扎完,我一气之下就把绷带给扯掉,那个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我算什么男人?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如果那次死的是我,查红定会跟着我一起走,然现在我为什么要独活?

  后来莫飞劝我,女人的一生可以为一个男人活着,但男人不可以为一个女人活着,男人应该为天下活着,为更多的人活着。

  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两个月后,对查红的思念渐渐地减了,而且我也不能长期呆在平阳,所以我又出发了。

  在打到第十八座城时,铁战又出现了,他在调养了半年后,又复出疆场,誓要与我决一雌雄。

  我远远地望着顺义这最后一座被夺去的城池,心里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铁战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不是省油的灯,攻打顺义将是最艰难的一战。尽管这时我无敌帮的兵力已增加至八万,但我心里还是感到恐慌。

  这种预感只有久战沙场的人才会有,严格来说,这是经验嗅出来的危机,这种判断不会有一丝偏差。

  这天,我正在营中和莫飞商议攻城方略,突见有人送信进来,打开一看,竟是铁战写来的,上面酸溜溜地写了一堆,大致意思是说,他敬我是条汉子,是个英雄,约我去城内的醉仙楼共谋一醉,不谈国事,只说闲话。

  莫飞一看,失色道,这怕是鸿门宴!

  我看不然。我淡淡地说,我虽跟他接触不深,但知道他是个人物,他的人格要比张忠高多了。走吧,你跟我一起去。

  莫飞惊道,就我们两个人吗?

  我一笑,足矣!

  醉仙楼在顺义城内,铁战见我只带了一个人来,也是吃惊不小,愣了一愣,哈哈一笑,迎了过来。萧帮主果然与众不同,胆识过人,来来来!

  说话间,一只手握了上来。我伸出手去,只觉两手一握,对方的掌心便传来一道大力。

  我微微一笑,这是武林中人试探对方功力深浅惯用的伎俩,我见得多了,自也不会在意,暗自运劲,以内力相抗。

  相持了会儿,不分上下,铁战收起劲,笑道,萧帮主请坐。昔日战场上你虽断我一臂,但我反而把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哈哈,人就是这么怪,是朋友的,反目为仇,是敌人的惺惺相惜。

  待坐定后,我也笑道,我相信铁将军为人,是条铁铮铮的硬汉,所以只带了一个兄弟过来。今日咱们不谈国事,喝他娘的个痛快。他日战场相见,各为其主,生死由天吧!

  好!铁战叫了声好,我就喜欢萧帮主的为人,来,干了!

  酒足饭饱后,见天色不早,我起身告辞。铁将军,你虽长了我一辈,但今天这酒一喝,可就是朋友了。哈哈,今后生是兄弟,死也是兄弟了,不管今后谁死在谁手上,到了地府也他奶奶的痛快!

  到了营地后,我对莫飞说,铁战今晚要出兵了。

  你怎么知道?

  今天这酒喝的是生死酒,等于就是签了生死状。我看着莫飞道,他有备而来,我们也得去准备准备啊。

  莫飞应是,转身出去了,我却在营帐内思索今晚这一战该怎么打。

  九

  顺义城的战役打响了。

  铁战派了十万人马前来合围,他想以这一战来定胜负。

  我没有正面跟铁战接触,我只派了几百人在山里摇旗逃窜,却派了支主力绕道去顺义城,还叫熟于雕塑的兄弟塑了个铁战的头颅,在顶部粘上些假发,在黑夜中看来还真他奶奶的像那么回事。提着铁战的假头我赶去了顺义。

  到了城下,我提头大喊,铁战已死在我的刀下,你们快快下来投降吧,我保证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肯投降,去留自主,回家抱娘们去我也不加干涉!

  城上的将士见状,果真失了颜色,随即听得城内一阵暴喊,只见城门大开,大批的人涌了出来,在悲愤中要与顺义共存亡。

  这次轮到我怔惊了,铁战的部队果然不同一般,在知道主将战死的情况下,居然还有拼死一战的勇气。

  然更令我吃惊的是,铁战在城内安排了上百名高手,这上百名高手一联合起来,那威力是不可想象的。只见他们瞬间功夫就布了座奇怪的阵形,前面小后部大,像一个硕大的麻袋,百来个人步伐一致,提剑掩杀过来,我的人只要一接近,阵形前端的口子一张,人被网了进去,有进无回。

  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他娘的好厉害的阵法!我转身朝莫飞喊,强攻吧,待铁战的部队一赶到,我们就死定了!快叫张忠部来支援!

  画角声划破长空,穿越鼎沸的战场响了起来,我一声大喝,率兵席卷过去,你娘的,老子不信撕不开你一道口子!

  这时的战场已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完全是肉体与肉体的搏杀,见到穿着不同衣服的人就猛斫,斫一个是一个。

  任何一种战场上都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讲,把对方放倒了才是王。

  战争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杀红了眼。这两支过硬的部队,碰到一起后便死死的厮咬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要有一条生命倒下,这群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为了个别人的政治欲望,忘了自己的生死,以致于到后来我想想都觉得可笑。

  前面就是城门了,只有数丈距离,对方见城楼将失,也不要了命,用人体组成一道道墙,我组织了数次突击,也没有冲过去。有几个兄弟急了,三五个人大喝一声,挥刀便冲。可是那人墙无异于铜墙铁壁,那三五个兄弟刚冲近便倒在了城门边上。

  我一看,顿时一股气血冲上头顶,这些倒下的可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走过来的兄弟啊,虽无骨肉亲情,但在战场上结下的友谊有时候要比亲兄弟还要亲。我怒吼一声,率先杀了上去。

  莫飞大惊,伸手要来拉我,我一推把他推了开去,你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我无敌帮的人都是玩起命来嗷嗷叫的家伙,一见我冲上去了,哪个还闲得住?亢奋得吼叫着跟了上来。

  城门突破了,铁战虽留下了精英镇守,还是没拦得住我们。然就在我们涌入城门的刹那,铁战率着大部队赶到了。

  两军像猛虎般的对峙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一下,战场上刹那间雅雀无声。

  天,亮了。

  一缕晨曦照亮了东方的半边天空,映得铁战的白发闪闪发光。

  我不想占你便宜。铁战突然开口道,昨晚一战,你死伤过半,八万人马还不到四万,而我这里却有十万人马。

  他顿了一顿,突然沉声一叹,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你们都是铁铮铮的好男儿,每死一个都是家国的损失。我们一战决胜负吧。我们之间谁要是把谁放倒了,谁便可得到顺义。

  好,痛快!我大声道,我们之间迟早都会有一场决战,就今天吧,不管谁会死在谁手里,都无憾。

  来吧!铁战微微一笑,战场本来就是属于男人的,我们来打一场真正的男人之战!

  我提刀,微微扬起。

  铁战拔刀,刀当胸。风吹来,吹得他的白发根根倒竖,吹得他空荡荡的左袖迎风飘扬。

  蓦地,太阳从东方喷勃而出,我面朝东方,突来的阳光使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一眯。

  铁战出刀了,刀光在阳光下一闪,像条经天的银龙,猛地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匹练,疾射过来。

  我左手抓住刀尖,迎面一挡,叮的一声脆响,爆出一串火花。铁战顺手一划,刀身从左至右划了过来。我收刀缩身,但还是慢了一拍,右臂被划了道口子,手中刀险些脱手。

  闻到血腥,我反而被激起了斗志,暴喝一声,连人带刀和身扑去。

  铁战眯了眯眼,他知道我想拼命了,但令他吃惊的是,这一刀虽是拼命的打法,刀光却把身子护得天衣无缝。

  铁战不动,以不动制动,待我的刀到时,他才出手。

  只听一声金铁狂鸣,火星四溅中,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血是我的血。铁战的刀从我的胸部劈下,一直到腹部,蓝色的肠子瞬间就被冒出来的血掩盖住了。而我的刀却落在他的脖子上,刀锋入肉三分,稍一用力便可割断他的喉咙。

  我收刀,一手捂住肚子,我们打了个平手。

  不,我输了。铁战看着我,眼里似乎闪着泪光,而且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仰天一叹,转首对我的兄弟们说,一定要把他的伤治好,拜托了!言落间,已是泪流满面,挥了挥手,带着他十万大军,全军而退。

  正在这时,张忠的部队到了,他拦住铁战就要打,我强提了口气喝道,住手!

  张忠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怎么?

  人都是有尊严的,纵然是敌人,也有他的尊严,每个人都值得尊重。我大声道,让他们走!

  张忠冷哼道,敌人就是敌人,怎么可以轻易放了?

  我哈哈一笑,你自信能打得过他吗?

  张忠闻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你到底帮的是哪一边?

  我闭目,懒得再跟他说话。其实我也无力再说话了,肚子被剖开了半边,血都快流尽了。张忠情知不是铁战的敌手,只得退到一边。

  看着铁战的人马浩浩荡荡地远去,我只觉一阵天摇地转,昏死过去。

  十

  我不知道我昏死了多久,到我有知觉的时候,只觉躺在一间白色的房子里,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眼前隐约还有个白色的娇小的人影在晃动。

  她是谁?我努力地睁了睁眼,还是没看清她的模样。

  当我完全苏醒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莫飞那小子,我暗自一愣,我分明见过一个白色的娇小的身影,怎么变成这只粗鬼了?

  我在哪里,还在顺义吗?

  是的,我们在顺义城。莫飞压低着声音说,我们已经全面胜利了。

  你他娘的别细声细气的像个娘儿们!我突然对莫飞大吼。对于见过天仙的人来说,再见到世俗的事物,心里自然会生厌,我心里藏着那个白色的娇小的身影,自然对莫飞的细声细气产生极大的反感。但同时也怀疑,那是不是梦?

  莫飞愣了一愣,突然也大声说,他奶奶的,真是好心没好报,老子以为你在病中,对你说话小声点,你还不知好歹了。

  滚滚!我挥挥手道,滚得越远越好!

  接连几日,我的情绪都很不好,对眼前的人瞧着都不顺眼。其实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那梦里的那个白色的娇小的身影对我的影响会这么大?娘的,真是见鬼了。

  莫飞倒是细心,见我情绪不好,专门从城里选了个姑娘来照料我。那姑娘生得倒也俊俏,但不知怎么的,我瞧着还是不顺眼,把她送来的饭菜都倒在了地下。

  那姑娘正急得想哭,突听门外莫飞道,王姑娘,帮主就在里面,自从受伤后,脾气突然变得很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不得已只得再你请你来看看了。

  嗯,可能是伤口未复元的关系,无妨,待我看看。

  随着话落,莫飞陪着一位姑娘走了进来,只见她穿着一身素衣,长发若瀑布般地飘在后肩,眸若秋水,轻轻一转,灵光四射。在门边一站,我只觉眼前猛地一亮,娘啊,这不就是我梦中见到的那位白色的娇小的身影吗?

  那姑娘见我愣愣地看着她,羞涩地一笑,好大的脾气,把饭菜都翻了?

  见到她,我的脾气顿时就没了,呐呐地笑道,这这是刚才不小心打翻的。

  莫飞一看,顿时明白了,哈哈一笑,这位叫王丽丽,你的肚子就是她给你缝的。

  哦,是,是嘛。我看了王丽丽一眼,惊叹于她年纪轻轻居然有这等医术。

  王姑娘可是这一带的神医呢。莫飞赞了一句,又道,王姑娘,帮主就交给你了。说完,招呼了旁边的那位姑娘一声,走了出去。

  王丽丽俯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碗片,我见她弯腰时的那风情,不由得想,这才是女人!

  她收拾完地上的碎片,擦了擦手说,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了样。替我解开腰带,细心地料理起伤口来。

  我低着头看她,心里有一种错觉,好像眼前的就是我的妻子。同时霸道而又自然地想,她就是我的女人了,她跑不掉了。

  后来的日子,一直由王丽丽照顾着我,时间一久,自然就熟了起来,她也没把我当外人看,说我除了粗卤没文化外,倒没什么不好的。

  我哪肯在姑娘面前丢脸?硬着头皮说,谁说我没文化?我也会背诗的。

  哦?王丽丽好奇地眨了眨眼,你倒是背给我看看。

  我想了会儿,弯着脑袋吟道,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娘的,忘了!

  王丽丽微微一笑,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我哈哈笑道,对,就是这句!

  如此不知不觉过了两月,我的伤已好了十有八九了,只觉日子过得好快,眼看看王丽丽就要走了,心里真有点舍不得,心想这一别要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见?硬了硬心,看着她说,丽丽,我有事跟你说。

  有事就说呗,一个征战沙场,领导上万大军的大将军还怕我这个小女子吗?王丽丽没明白我心里的企图,依旧笑嘻嘻地说。

  好,我跟你直说了吧。我大着声说,我看上你了,你得跟我结婚。

  王丽丽一听,顿时就把笑容收了回去,怔怔地看着我不说话。

  你怎么了?我故作轻松,现在轮到你怕了?

  不是。王丽丽还是没从吃惊中回过神来。太让我震惊了。

  你是不答应吗?我见她的神色,心早就凉了。好,我数到三,若你还不答应,就说明我高攀不起。

  一……二……三……我数到三,见她还没反应,伤心地站起身来。是的,你美若天仙,我不过是个土包子,整天只会舞刀弄枪,我们俩本来就不配。

  我说完,一步步往外走,似乎脚下有千斤重,迈不开步来。在战场上我若猛虎般到处乱窜,纵横驰骋,到这时,我比小脚的娘儿们走得还艰难。

  丽丽,再见了,这次一别,怕是再没见面的机会了,但你的影子会一辈子留在我的心里,我会把你当作神,我只会崇拜你,不敢再有非份之想了。

  我走到门边,忍不住停下步来。想回头却又不敢,正要迈出门时,突听王丽丽喊道,站住!

  我周身像遭了电击般的震了一震,猛地回身,只见她泪流满面,突然起身向我扑来。你这个混蛋,你只会欺负我,让我做决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是个女孩子,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你?

  我一把抱住她,使劲地抱住她,生怕她会从我身边飞走似的。从此后你就是我的了,是吗?

  是的,是你的了。从此后我就是你的专属品了。王丽丽抬起头仰望着我,你打仗神勇无敌,追人家也这么强硬,让我不得不在瞬间答应你,你真他娘的是个坏蛋。

  我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我的粗话了,哈哈,老婆必定是老婆!

  十一

  我和丽丽在顺义完婚了。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家里有了个女人就是不一样,心情格外的好,在路上逢人就主动打招呼,似乎在向他人宣布,喂,老子有老婆啦!

  可惜好景不长,我似乎注定了是个不平凡的人,人生中总有灾难不断地伴随。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天,张忠差人过来,说是战后不曾聚过,心中挂念,让我过府去一叙。

  我没去多想,当时就答应了。倒是莫飞有所警觉,说张忠不是个好主儿,上次打顺义时,你放走了铁战,当场令他颜面尽失,他心中对你早生了恨,这摆的肯定不是好宴。

  我一想也是,张忠绝不是只好鸟,但我萧盛生来怕过谁?打平型关时,对方有五万精兵,而我军只有三千,我都没怕过,还怕张忠那小鸟不成?

  当日我孤身一人就去了。莫飞不放心,暗地里叫了十名兄弟,跟着我而去。

  到了张府,张忠笑着把我迎进去,还没待我坐定,张忠突然脸色一沉,从怀里摸出道圣旨,大声道,萧盛还不跪下接旨?

  我一见他那装腔作势之状,不由得来气,你这龟儿子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有屁快快给老子放了,闷着老子也替你难受!

  好,那你听好了!张忠脸色铁青,展开圣旨念道,悠悠青天,昭昭浮云,吾皇曰:萧盛自恃功高,狂傲自大,心中无主,在敌我对峙时,公然释放敌首,大有叛逆之嫌,其虽功高,但功难抵过,即时逮捕,听候发落,钦此!

  我虽没完全听懂他放的是什么屁,但大致还是懂了,盛怒之下,一把夺过圣旨,扔在地下。你娘的,这破字谁哪个混蛋写的?我征战沙场,玩命地夺回江山,这回过河拆桥了,说我叛逆?你娘的,叛你娘去吧!

  大胆叛贼,到这时候了还敢放肆!张忠大怒,把手一招,幕后埋伏的高手像老虎一样地窜将出来,他自己则退到一旁。

  这些埋伏的人都是大内选出来的高手,随便在江湖上一放,都可排名前十位。我见非其敌手,把心一横,索性束手不动。好,来吧,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杀了!

  十二

  我被关在了大牢,后来罪名越盖越大,八杆子打不着的大罪一个劲地盖来,竟叛了我死刑。

  我不禁苦笑,这天下他奶奶的是怎么样?我只手退了强敌,功高震主了吗?我英勇无敌,威胁到他人了吗?我尊重敌人,赢得了对方的尊重,我叛变了吗?

  我冷笑,回首过往人生,在山里呆了大半辈子,与世隔绝,自立为王,那个时候我原来生在天堂,一到了人间竟让我觉得如此的陌生,努力了,拼命了,反而会被别人误解,做人越是真诚,别人越是要置你于死地。哈哈,这就是人间,在这复杂的世道,真诚的单纯的,反而不会有好下场;换句话说,大勇大义,会死无葬身之地,一点点好人好事反倒大肆宣扬。英雄的时代也许早已成为梦境,侠骨柔肠者都已作古!

  仅仅一天的时间,我想了很多,连我自己也吃惊,我脑子里竟突然会冒出这么多的思想!

  丽丽来看我了,后面跟着张忠。他冷笑着看着我,你的老婆来了,也许是最后一面,好好叙叙吧。嘿嘿,我真是奇怪,这么好的女人,怎么会跟着你?

  我望向丽丽,是呀,这么好的女人竟然跟着我!我这一生逍遥自在过,在战场上纵情拼杀过;我大声地笑过,放肆地哭过,该有的都有了,夫复何求?

  丽丽走到我面前,轻轻地依偎在我怀中,萧盛,嫁给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纵是到了生死诀别,我也不后悔。你是真正的英雄,你耿直忠诚,你敢爱敢恨,纵然是敌人你也敢与之结为兄弟,何等的豪放,何等的令人敬佩?我为拥有你而感到深深地自豪。可是,萧盛,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叫我如何离得开你?叫我如何舍得离开你……说着说着,大声哭了起来。

  我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秀发,丽丽,我是山里的孩子,小时候家里穷,常常受人欺负,后来我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把这脸给争回来。你看,我终于做到了,我驰骋沙场,我呼风唤雨。再后来,我拥有了你,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两个人的家,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之前没有的我有了,之前不敢想的我也有了,这对一个穷人的孩子来说,已经够了,该知足了。可是对你,我竟然还未感到知足,我想让你照料我一辈子,我想让你受我一辈子的气,我还想让你给我生孩子,生出一大堆来。可老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了,他也许在妒忌我已经拥有得太多了吧。

  丽丽突然使劲地抱住我,不,我不会离开你,死也不会离开你了,我生是你人,死也是你的鬼,哪怕到了地狱,我也要跟你做夫妻,给你生孩子,生一大堆孩子。

  张忠突然拍手笑道,这场面挺感人的,别再继续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该散的终究要散,走吧!

  丽丽被强行拉了出去。我被铁链锁,眼铮铮地看着她被拉出去。

  十三

  莫飞一直在筹备营救的事。最终决定,为免打草惊蛇,选出五十名武功高强的兄弟在行刑当日劫人。

  行刑的那日,莫飞带着五十人打扮成百姓模样混在当中,举目望去,只见刑场周围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围观的人面色凄楚,有几个老人甚至在暗自落泪。莫飞心想,帮主威名,妇孺皆知,连他们也为帮主惋惜,我今日若不能救出帮主,如何对得起他们?再往里看,只见在刑台的周围站满了卫兵,看来张忠是派了重兵来的。

  莫飞暗暗地打量了番形势,心里感到一股压力。

  不一会儿,行刑官张忠走上台去,喝令带萧盛上来。

  莫飞心里一紧,凝目望去,只见萧盛手脚被铁链锁着,身上到处都是被鞭打过的伤痕。莫飞见状,不由得血脉贲涨,想萧帮主何等威风,今日竟被这等侮辱!想到此处,压力消失了,不再担心了,大不了与帮主同生共死,非宰了张忠那狗贼不可!

  张忠一拍堂木,喝道,萧盛,跪下听候宣罪!

  萧盛大骂道,跪你娘,要老子给你跪,你再从你娘胎里转一回也休想!

  这时,旁边跑上去两个士兵,硬是要萧盛的膝屈下去,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有成功,两人一怒之下,拿起两杆枪刺下萧盛的伏兔穴。萧盛吃痛,两只膝忍不禁屈下去,可刚触到地面,又撑了起来,撩起铁链朝那两个士兵挥过去。那两个士兵不曾防着,被打了个结实,摔下台来。

  这时萧盛已上了气,铁链又是一挥,朝张忠劈头盖脸地打去。你娘的,士可杀不可辱,你竟敢如此侮辱老子,受死吧!

  张忠吃惊,忙不迭躲开去。只听啪的一声,张忠面前的桌子四分五裂。

  莫飞见状,豪气顿生,帮主,我们来救你了!大喝一声,蹿上台去,扬刀就斫。与此同时,另五十人也扑上了台去。

  莫飞一刀劈断萧盛身上的链子,帮主,咱们反了吧!

  好,反了!萧盛拿过一把刀,杀!

  刑场在刹那间成了屠场,无敌帮的兄弟见帮主受了这等侮辱,个个都铆足了劲,恨不得把这地方一下子夷平了。

  张忠见状,脸色煞白,指挥将士道,杀杀,给我杀!

  萧盛大喝道,杀你娘去吧!

  大刀扬空,挟着道尖锐的风声劈将过去。挡在张忠前面几个士兵挡不住刀势,被劈作两半,余势不减,直朝张忠斫落!

  张忠大叫一声,一命呜呼,将士见他死了,顿时都慌了。莫飞哈哈大笑,刀起刀落间,像切瓜般的到处乱斫。

  几个弟兄也杀出兴趣来了,到处追着乱斫。萧盛怕皇城的禁卫赶来,招呼大家一声,闯了出去。

  十四

  丽丽在家里等着我。

  她见我突然站在她面前,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扑在我身上,捶打着我的背大哭道,你回来,你真的回来了吗?

  我回来!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当再次见到最爱的人时,我也禁不住落下泪来。我回来陪你了。你说过要给我生一大堆孩子,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丽丽破涕为笑,你这冤家,我这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哈哈大笑,抱起我的妻子往外走。走,咱们去鬼斧山,我还是做我的山大王,你做我的押寨夫人,然后生一大堆孩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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