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5日星期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一)

  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别人的,有些人是注定被人等待的。我希望自己属于后者,只因那是一种幸福。

  曾经,我以为幸福伸手可及,因为情很容易产生,却不知它不易开花结果,于是幸福就变得遥不可及。

  我谈过多次恋爱,虽然每一次都认真、投入,却仍索然无味,没有别人所说的热血沸腾、心跳加快,于是每一次都以分手收场。

  是他们不够好,还是我不够优秀?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时会问自己,想了一宿,没有答案。

  或许在爱情面前没有所谓的对错,有的只是缘深缘浅。

  我坐在窗前,听外面淅沥的雨声,想起清晨无意中看到的一则寻人启示。

  风缠缠,雨绵绵,

  风风雨雨又一年。

  风雨不解离别恨,

  缠缠绵绵到窗前。

  ……

  说实话,我很羡慕那个叫白清雨的女人,因为她有个叫彧卿的男人等待着,而我没有!

  昨天,苏茉问我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闭上眼,思考她的问题,眼前浮现一个男人模糊的身影。

  他是谁?我问自己,想了很久,毫无印象。

  或许他就是等待我的那个男人,那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时,可以让我咬一口肩膀的男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的心不知为何变得烦燥,很是不安。总觉得有件重要的事急需自己去做,可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事情来。

  “苏茉,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忘记做了?”清晨我问苏茉。

  “你啊,闲得快发霉了,会有什么事可做?”

  是啊,事业、爱情双失意的我确是无“事”可做!

  (二)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那个叫彧卿的男人仍没有盼来他要等的人。于是,报刊上每天刊登着那则启示,于是清晨,看一遍那则启示成了我的一个习惯。

  清早,苏茉说要介绍个朋友给我认识,而我却忽然只想去安目桥走走。心想若是有缘,或许可以亲眼目睹他们重逢的情景。可惜找了一天,不知安目桥在哪,虽问了很多人,仍无济于事。

  我的心莫名地感伤,有股想哭的冲动。

  我很少哭,不是因为勇敢,而是知道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失恋、失业时都不曾想过哭泣。可不知为何,站在这陌生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不久,夜幕降临,我倚靠在街边的梧桐树下,呆呆看着自己孤寂的影子。

  苏茉来了多次电话,问我在哪,说很是担心!

  我想过回去,但迈不开脚步!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耳边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

  我抬头,见面前站着一个迟暮的老人,满头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刻下了岁月的痕迹。

  他看起来很瘦弱,在徐徐的凉风下瑟瑟发抖,但凹陷的双眼蕴含的眼神很是明亮、坚毅。

  我直直地注视着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哑了声,怎么也说不出来。

  “在等人吧!?”许久,他缓缓地开口,声音透着沧桑、无奈与落寞。

  也许我是在等人,等那个我还不知道,却要守护我一生的男人。

  我看了眼自己的影子,因为他的出现变得不再孤单。

  老人见我点了点头,露出明了、浅淡无力的笑,嘱咐我注意安全后蹒跚离去。

  走了小段路后,他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你好,是清华日报的杜主编吗?我是……”

  ……

  “嗯,请问我在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哦,还没有啊……那……谢谢,麻烦了!”

  我站在梧桐树下,借着灯光看老人瘦弱、伛偻的背影越走越远,见他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见他身体忽然一僵,差点摔倒在地……

  我听不见他对着手机说了些什么,唯一见的是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唯一见的是他掩面蹲下的背影。

  (三)

  近来的我总梦见自己蹲在一条陌生的河边,看着水中嬉戏的鱼群,身旁站着一个青布长衫的男人,在我右手的斜对面是一座年代久远的石桥,我想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可越想看清他越是模糊。

  苏茉说,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说不是,觉得梦中的一切很是真实,觉得在遥远的过去曾发生过般。

  昨晚,母亲打电话来说,小我五岁的表妹国庆结婚,小我三岁的唐妹前天生了个儿子,又问我何时才有着落。

  其实我也想过和某个男人组建一个温馨的小家,也想伤心、失落时有个肩膀可以依靠,但一切不是想想、说说那般简单。

  有时会想,要不大街上“抢”个男人吧!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于是厚着脸皮问苏茉,前些天说给我介绍朋友的事……

  苏茉白了我一眼,显然还为上次拒绝她的事生气,但最终仍是答应了,打了通电话后,效率颇高地说今晚一起吃饭!

  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敦厚、木讷。

  苏茉小声地在我耳边说,“这样的男人才安全!”

  我淡淡一笑,不知该怎么接话。

  那是一顿索然无味的饭局,里面的主角只有我和苏茉,那个男人始终不怎么说话。于是我想,或许他对我不满意吧!

  回到家,苏茉问,感觉如何?

  我仍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姻缘无法凭感觉而定。有些人彼此很有感觉,却怎么也走不到一起,有些人互相生厌,却成了同床共忱的夫妻。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在等的人,但我不想放手,因为很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四)

  我再一次恋爱了,与那个木讷的男人!

  对待这份感情,我很是用心,因为不想再次失恋,不想再次失去幸福的感觉。

  近来的我总觉得幸福越来越近,直觉告诉自己,我就是那个男人等的她。

  于是,整个世界忽然变得美丽、绚目。

  但彧卿没有我这般幸运,他的她仍没有出现。虽然每天城市所有的报刊都登了那则启示。

  有时我想,或许那个叫白清雨的女人已离开了人世。

  我拿起今天的报纸,看上面的启示。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清雨,或许你我注定仍是无缘……

  犹如逝去的安目桥,已无法找回……”

   看着上面如血的文字,我的心莫名地难过,似乎有无数只小虫在啃食我的灵魂。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想起徐志摩曾说的话,想起几天前曾看过的一篇文章《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想起陶夭与哲野的爱情;想起里面的四句颜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命运就是这样,他不断地在创造希望,同时却不停地给你失望。

  (五)

  爱情要完结的时候自会完结,幸福要离去的时候任你如何攥紧,仍会流走。

  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幸福,却不想只是柯南一梦。那个木讷的男人在与我相处的第七天提出了分手,原因与前五位一样——我的心不在他那里。

  我没有开口挽留。因为知道没用。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心很酸,很痛!以为自己这次会哭,但没有,忍住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似个无家可归的孤魂!

  迎面走过一个穿白衣的男人,我看着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没回神,迈步跑了过去。“子路、徐子路……”

  我发了疯似的喊……

  可惜他没有听见,上了一辆计乘车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早已没了踪影的计乘车,眼泪拼了命地往下掉,直觉告诉自己,幸福真的远去了。

  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很久才回过神“子路、徐子路是谁?”

  “你仍没等到要等的人吗?”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变得气若流丝,苍白无力。

  我抬头,笑了笑。“他不会来了!”

  老人点了点头,眼神已没了往昔的明亮与坚毅,瘦削的身体在凉风中瑟瑟发抖。

  “您呢?也在等人吗?”我问,想起初遇他时的情景。

  老人看着我,露出苦涩的笑容,“我想她也不会来了!”他说,声音哽咽。

  ……

  (六)

  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我也走出了失恋的阴影,不再独自哀怜。

  那个叫彧卿的男人在我失恋的第二天开始便不再刊登那则寻人启示。我想,经过近三个月的苦苦等待,他终于盼来了白清雨,他想守护一生的女人。

  有时我想,白清雨是个怎样的女人,温柔、聪慧亦是精明、干练?为何彧卿会对她那般痴情。

  有时会想倘若我就是白清雨那该多好!

  可惜,这个倘若永远都无法实现。

  下午,在逛街的途中遇见了在清华日报工作的高中同学,出于好奇,我向她询问了彧卿的事。

  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问:“沈妍,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

  “我希望有来世,但不相信真有来世!”

  闻言,她笑了笑“可我相信,所以我相信彧卿先生的一切,理解他的一切……你知道白清雨吧,那个他一直在等盼的女人,她是他前世的爱人,因为某种原因没能在一起,分手前彼此约定,若有来世,再在安目桥相聚,为了这份承诺,他没喝孟婆汤,牢记过往的一切,换来的却是别人的鄙弃和几十年的漫长等待……”

  我认真地听着同学所说的每个字,却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再叙前世之缘,这只是电影中的一段浪漫情节而已。

  “你知道吗,因为他没喝孟婆汤,生活习性、言行举指仍保留着前世的习惯,被村人当成了疯子,关在一间黑暗、潮湿的房子里就是几十年……而那个叫白清雨的女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不是不再刊登那则启示了吗?”我说,开始觉得彼此谈论的只是电影中的某个痴情男人的故事。

  “彧卿先生有病,是肝癌晚期,医生说活不了多久了,或许是他不想让白清雨看到他现在痛苦的样子,又或许他也开始觉得她已不在人世,所以就不再刊登了!”

  我理解地点了点头,开始想象这部虚构电影的悲凉结局。

  回到家,逛了半天街的我觉得很累,没吃晚饭就睡了,床前仍放着那本摘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读者》。

  不久,我见自己身着紫纱罗裙手持小扇站在桥头,迎风看着桥下平静的湖面。

  迎面走来一个青布长衫,面目俊朗的男人。

  “小姐有礼了,请问去安目桥应往哪走?”

  安目桥?我想起一个月前启示上的文字,“犹如逝去的安目桥,已无法找回”。

  张口想说,安目桥已不复存在。却听见自己说:“这不是安目桥嘛!?”

  我笑了笑,身体挪了两步,只见桥身的一块石壁上清楚地写着“安目桥”三个大字。

  男人低头笑了笑!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在下徐子路,字彧卿,洛阳人氏,是来这省亲的……”

  “小女子白清雨,徐公子有礼了!”

  ……

  (七)

  第二天清晨,送报的投递员将一份报纸递进我家的邮箱,报纸的一角写着一则讣告。

  上面写道:

  讣 告

  叔父徐子路,因病久治不愈,于公历2006年9月25日晚上7时在医院抢救无效不幸与世长辞,享年58岁。现定于2006年9月29日上午10时30分在阳城殡仪馆20号厅举行追悼仪式。

  联系电话:xxxxxxxxx

  侄:徐孝前

  泣告!

  

没有评论:

相关文章:

 
Blogger by [ 小说文学 ] : code Name BlackCat 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