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的艳遇

一直对旗袍情有独钟。那种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总让我想起某个电视剧抑或是某本小说关于过去式的情节，扬州，三月，黄花，夕阳，小桥，流水，一对修长的穿旗袍的男女。杨柳依依处，桃花飘零，男子挑去轻沾在女子发上的花瓣，女子脸上定然绽放着幸福而宁静的微笑。
常常在做着这个梦时笑自己太傻，朋友则说我中张爱玲的毒太深。轻笑之余，我仍然执着的每隔一段时间必然会光临这个小城的某个角落，一家叫“东方新贵”的小店。装修得简约古朴，有着那种纯碎而不张扬的优雅。小店里卖的全是古典的东西，各式的旗袍，还有做工考究的刺绣唐装、披肩、丝巾等等，更有背包，手袋，甚至是市场上难以找到的线装书。当然也就卖价不菲，然而明知如此，却依然抵挡不住它对我的诱惑，心甘情愿的为它瘦尽我的荷包。
某天下班后经过，老板娘热情的招呼我，说有几款杭州到的新货。一眼相中一件白底的丝质无袖及膝旗袍，绣着细致的浅粉桃花，飘摇欲坠。也不知是桃花打动了我，还是旗袍盅惑了我，一见入心。
那天休息时，恰逢这个夏日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清凉而干净。穿上心仪的旗袍，还好心情的扫了扫淡眉，抹上一款时下最流行的唇彩。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一头挑染过的卷发，唇畔轻逸的一丝笑意，似上个世纪才看过的好心情。猜想白流苏那时去见情人时的心情可能就是如此吧，不免对自己苦笑几分，如此的好心情又是为了谁呢？与一个好久未见面的女友约了晚上喝茶，也不至于会激动到如此，心情真的好难说。见面时，女友大为惊叹，因为平时信奉的是素面朝天，没有几分姿容足够我借胭脂红粉来锦上添花，就算是与老公第一次见面时亦不曾过。因着她太了解我的个性，如此偶尔打扮一下，难怪会有如见了外星人一样的过敏反应。笑骂她少见多怪时，不免有丝伤感袭上心头，青春无敌，这话不假，那时年轻的容颜何须脂粉的点缀，一个女子到了化妆品愈来愈昂贵时，只能证明她已逐渐老去，挽留逝去的红颜，哪怕再昂贵的代价，亦咬咬牙接受了。莫道不销魂，唉，这真是身为女子的悲哀啊。
女友一直说我这个样子很上镜，原本说去喝茶，临时改变主意，一定要拽着我去喝酒。晕死！我深知她喝酒厉害，跟着她没一次醉的不是我。无法推脱的结果是，我们来到酒吧街的一家小酒吧里，女友很豪爽的叫了两支红酒，看她那架式，不把我喝穷她是不会甘心，幸好有带信用卡出来。她倒还记得我的酒量不如她，我喝一杯，她就喝两杯，边喝边聊着一些琐碎的事。女友是属于那种很时尚的类型，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永远走在这个城市的前沿。很奇怪我们怎么能凑到一起，而且漫不经心的就交往了快五年。如同此刻，一个剪短发的摩登女子与一个恍若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生活的女子凑在一起喝酒，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直觉很多人在看我们这对奇怪的组合，女友豪不在乎的挥挥手，告诉我不必理会那些无聊的人。唉，碰上一个比我更不在乎外人的闲言碎语的人，除了一笑置之外，我还真没办法。与其说别人在看我们，倒不如说那些探询的眼光来自于我。古时的女子不会唱酒吧，亏这还是我的半个闺中密友，越坐越不自在，偏偏她说还没玩够。兴致不错的她被一个高挑的年轻男子邀舞，剩下我一个人坐在那里，环视了一下整个小酒吧，看到那边角落里有个空位，连忙带了未喝完的一支酒坐了过去，还好，角落的灯光更柔和与幽暗。才松了口气，一个黑压压的身影已坐到我对面的位子上。有些愠怒的正要说这里有人时，接受到那个男子温暖的笑容，一句不客气的话硬生生的被咽了回去。一向不知道怎么与陌生人相处，伸手难打笑脸人的古训更让我无措，探询的眼光溜向舞池，女友正与一名男子跳舞跳得火热。晕死，对面的男子轻轻一笑，说我为什么如此紧张。听了他似有似无的略带挑衅的话，我反而平静了下来。骨子里潜藏的那种不服输的个性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注视着那个人玩味的眼神，我轻笑，问他是不是想请我喝酒。那名男子明显的错愕了一下，旋即说没问题。沉吟了下，反正还有那妮子在，豁出去了。那男子问我喝什么酒，轻笑了，故作镇定的说随便，要不就红酒吧，男子说OK时，我心底不免偷笑成功，因为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红酒还行，啤酒、白酒我是一喝就醉。不记得喝了多少，反正后来醉的那个人不是我。恍惚间那名男子给了我一张卡片，一个劲的问我的电话，吓得我来不及找女友，借口去洗手间，落荒而逃。
第二天早起时，头痛得要命，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冲了杯咖啡，把脸浸在自来水中足有五分钟之久才出门去上班。下车后就听到公司后面那座教堂的钟声要命的敲响，来不及打卡了，远远的看到大楼里电梯下来了，赶紧冲过去。来不及喘口气，一贯的垂着眼睑，懒得去看身边的人。听到一声刻意的咳嗽声，我抬头看过去，差点没背过气去。今年的运气竟会背到这个地步，昨夜那个想放倒我，结果被我放倒的男子竟然跟我在同一栋大楼上班？！晕死！叹口气，只得故意装作不曾见过面一样，微笑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那男子一径的微笑，活似看人家笑话一般漫不经心。拜托，醉的那个人不是我吧？等不及电梯开门，我逃也似的离开那个人三米安全距离，闪进公司拼命的喘气，不理同事投来的探询的目光，一向习惯早十分钟到公司的我难得这么狼狈的出现在同事眼前。下午开会时，听经理说另一家公司与我们公司有个合作项目，要抽调两个人过去上班。因为不知道前景如何，好半晌没人做声，我咬了咬牙，请调外出。
晚上一帮同事闹着要给我和另一位外出的同事饯行，晕死！同事们都问我为什么主动请战，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没什么，喜欢挑战。对这个答案，他们会相信才怪，谁都清楚我不是那种轻易就喜欢出头的人。喋喋不休的继续着各种猜测，我一贯笑而不答，才不会笨到说出真正的理由，唉，都怪旗袍惹的祸！